紅髮的卡拿——背負名譽與愧疚的人 - 20. 榮耀與羞辱_20.1

20. 榮耀與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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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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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和伊頓簡單巡邏一下每一區，與當值的醫療人員打聲招呼，介紹一下這位「新人」。正當他們經過重症區時，卡拿看到熟悉的身影匆忙走過。每天都碰面的她自然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羅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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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為何明明這裏已有充足的護士當值，羅莎不留在宿舍休息，反而要爬起來走到病房，難道有緊急情況？但看上去一片平靜，沒有絲毫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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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常常都這樣？」卡拿指著羅莎的身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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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時吧。她有時候放心不下就會來看看病人。」伊頓不以為意就經過重傷區，往康復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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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未免太好人好了，下班後還記掛著病人。」她回頭看了一眼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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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當值後，卡拿就回去休息，直到下午班的時間才回到重症病房工作。她一開門進去就看到護士們拉起屏風，圍起了其中一名嚴重燒傷的病人，病房內氣氛

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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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卡拿放輕腳步走過去，拉開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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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羅莎和幾名穿著白袍的人圍在他床邊，正在解開纏在他身上繃帶。平日這名士兵更換繃帶都會喊叫得天崩地裂，但他卻一聲不發，也毫不反抗，只是平靜地躺在床上。這一切都不太正常，她心中有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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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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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你先到其他病房幫其他人。我有其他的工作在忙⋯⋯」羅莎瞟一瞟躺在病床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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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簡單回答一句，就拉回屏風，離開這裏，走到另一間重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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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在前線，醫療中心都是個見盡生離死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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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線逃得過死神的獵殺，不代表他真的逃出死神的掌心。死神一直都把玩著人類的生命，生死大權全在祂們手中，只盼能在祂蒼白的骷髏指縫間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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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離世，士兵們只要上過戰場就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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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作出巨大貢獻的都會頒發勳章作為肯定，而英勇戰殉職的就晉升官階作為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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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徽章一般都只會在穿著正式軍服、在重要儀式時配戴於胸前以示榮耀。對於某些開戰派的來說，十字徽章是重要的肯定，代表著自己的勇敢和對國家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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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許多人的眼中，以血肉之軀換取軍隊的金屬徽章並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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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價值觀和取向都不同，既然他們認為值得，也不會有人出手制止。有人願意奉出自己的生命，其他人自然不會有人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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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心一意替其他人送死，沒有理由不給他們機會當替死鬼。就好像新派到前線的新兵，個個都急著建功，毫不知道戰場的危險，更不知道這全都是軍隊高層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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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穿著白袍的人抱著已經放入屍體的黑色袋子走出病房，放在金屬推車上運走，金屬輪子在沙石地上滑動，卡卡作響，這聲音不但吵耳而且令人不適。羅莎也尾隨他們身後，往停屍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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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午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準備輪班的時候，遇上回來的羅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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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卡拿看到對方的雙眼帶著紅絲，視乎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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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只是剛才被燻到。」她有揉揉雙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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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卡拿心裏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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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交接工作後不久，他的情況就突然轉壞。最終搶救無效。沒有想過他會走得這般突然。」羅莎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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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時，死有時。或許離開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他都苦撐了好一段日子，今天終於可以不用再活著受苦了。」卡拿嘗試開解對方，雖然她都視乎習慣經歷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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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受苦⋯⋯」她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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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痛苦地離開都是一種福氣。狙擊手的目標從來都是一槍擊殺，一來要隱藏地點，二來也不想對方受苦。在狙擊鏡中看到目標中槍倒下心情也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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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無意間又說起之前崗位的事。但她忽然想起現在不是在戰場，眼前的也不是殺人如麻的士兵，而是救人為本的護士，在她面前說殺人的事視乎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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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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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們不同我們。我們是殺人，你們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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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以殺人為工作。相反，護士們就以拯救生命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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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護士，初衷都是醫治受傷的人，希望他們能恢復健康。」羅莎收起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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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經驗豐富的護士，病人康復出院和失救離世的事她早經歷了過百遍。同樣的事情不斷重覆，就會失去感覺，變得麻木，就如同士兵一樣。第一次開槍殺人總會帶有恐懼，漸漸就會習慣，後來就甚至認為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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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羅莎依然會因為病人離世傷心。在生離死別週而復始的環境下依然能保持初心的人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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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內心十分堅定，也很清楚自己的職責，盡心盡力的照顧病人的同時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會將責任全歸咎自己，也不會對於有人在自己的照顧下離世感而到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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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態度才能長久走下去，太有責任感的人最終會因為「責任」二字被壓垮自己。就好像康斯達，責任感太重的人就這樣把自已逼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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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

這是一個艱深的課題，但這是受傷軍人的必修課，都是卡拿也必須面對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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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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