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的卡拿——背負名譽與愧疚的人 - 13. 暗角的人_13.2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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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光將二人的影子拉長，不遠處數隻飛蛾撲向燈光，在周邊迴轉。亞諾在刻著同伴名字的磚墻前號啕大哭，卡拿就默默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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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時間過去，他的哭泣聲漸漸收細，身軀微微顫抖，壓抑已久的情緒盡情地發洩後，逐漸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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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點？」卡拿走過去，將手撫他的上背，安撫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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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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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用衣袖輕輕擦去淚水，站起來，用力地點頭示意。輕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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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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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見對方看來已經平復許多後就安心下來，他應該都不會做甚麼傻事。而且時候也不早，明天還要當值，也是時候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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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我就回去啦⋯⋯」話畢，卡拿正打算轉身離開之際，亞諾伸手拉住她背後的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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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只是哭累了，但心情還未疏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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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抱著甚麼的心情開槍。」亞諾忽然問起開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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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要抱有任何心情，情緒起伏會影響心跳，也會影響呼吸，這會令身體有過多的起伏，導致步槍不穩定，最終會令子彈飛行軌跡有誤，造成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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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沒有想過他會先提起開槍，不過既然他問到，她也按照平常地回答。這都是教官教的，所有軍校出來的都聽過，並不是甚麼特別的的心法或狙擊手的特別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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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心情⋯⋯」他低聲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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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只是無情的開槍人偶，只有這樣才可以繼續開槍。當你開槍的一刻認為自己和對方一樣是人就會下不了手。」她再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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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問你一件事。」卡拿決定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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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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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甚麼不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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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的不僅是為何今天不開槍，還有為甚麼一直都不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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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他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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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鼓起勇氣問，卻得到這樣的回覆。即使直接詢問對方，她心中的疑團還是未能解開。越是解不開，她越是想知道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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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徘徊在生死關頭時居然不拿起手旁的最有利的武器，她完全想不到有甚麼理由可以做到。心中究竟有甚麼障礙令他拔不了出槍，扣不下機板。如果是害怕殺人，他可以選擇射傷對方。不過他就連取出手槍威嚇對方都沒有。他只憑赤手空拳與對方相博，這一切都太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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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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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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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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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看到有人在你面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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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受不了自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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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問的每一個問題對方都搖頭回答，並將視線逐漸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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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這樣，為甚麼還要來這裏？」卡拿逼迫對方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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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逐一逼迫亞諾，強迫他面對自己的內心，發出強烈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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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默片刻然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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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回去吧。」接著邁步往營區方向走，撇下卡拿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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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在原地，看著他的黑影遠去，漸漸淹沒在黑色的影子之中，與暗角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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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麼都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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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不是不懂回答，而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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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同樣的問題一直都藏在卡拿心中的角落。她抱著甚麼的心情開槍？她究竟為甚麼來到這裏？向對方發問的同時也是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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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所說的其實只是裝出來的話，撫心自問，她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裏的真正原因。父親和兄長的離世來得太突然，卡拿家族的命運一下子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半推半就之下踏上了戰場，就開始了殺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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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腳下已經遍地屍骸、血流成河。既然已經成了事實，也沒有退路，就唯有繼續開槍、繼續成為殺人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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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天生就喜歡殺戮，可惜生於這個世代，無奈之下也只好踏上戰場，舉起槍枝對著敵方。為世所逼或許就是她原因，但他呢？他又為何要踏上這黑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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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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