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心的故事 - 落舞

今日外頭下著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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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軟榻上，冬吟在旁為我撥著荔枝，只要張開口，就有鮮嫩欲滴的果子入口，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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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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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一出，大門就傳來一陣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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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若無其事吃著荔枝，直到那抹明黃來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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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冬吟停下動作，滿臉恐懼望著來人，懦弱喊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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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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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我的不以為意激怒了對方，瞇著眼享受的我，隱約見他握拳的關節處，逐漸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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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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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眼裡濃烈的恨意，而後是神色驚恐，跪坐在一旁的冬吟，最後我才感受到，頸處傳來的陣陣窒息感，而我能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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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究竟想怎麼樣？」他開口，極度壓抑自己的情緒。我能感受到，他正在失控的邊緣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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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怎樣。」我答，不認輸的笑了。儘管我知道我現在的臉色鐵定不好看，但面對他，我始終不想露出軟弱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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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的手逐漸收緊，看著我的目光裡，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而我唯一讀懂的，就是那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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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濃聚成一把刀，毫不憐惜地把我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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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應許妳榮華富貴，給妳至高無上的榮耀，妳究竟還想拿朕怎樣？」話音未落，外頭雷聲大響，那一瞬間，世界是黑白的，唯一能看到的顏色，是他眼裡火紅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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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笑了，伸手摸了他的臉頰道：「但是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的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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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瞬間鐵青，避開我的觸摸，一字一句道：「朕後悔了，當初朕就不應該和妳這惡毒的女人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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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這兩個字狠狠紮進我的心，漫天痛楚悶在胸胸口，想吐也吐不出，而那酸意如浪潮不斷朝我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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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張俊臉，從未對我笑過的臉，琉璃般的眼瞳，裝的總是另一個人，而今，我終於入了他的眼，儘管他眼裡是滿滿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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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當初就不該為了你的皇位和我交易，這偌大的皇宮中，只有我和你知道，如今你的位置是踩著多少鮮血而來。而你明知，我是這樣的惡毒，卻還是敵不過慾望和我交易，這皆是你咎由自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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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那雙手還在我的脖子上，支配著我的生死。我說的渾然忘我，直到那一瞬的窒息，才把我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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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說一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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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笑了，笑的很瘋狂。在他愣神間，我掙脫他的束縛，跌坐在地上大笑著：「哈哈哈！要我說多少次都沒關係，我就是一個這麼惡毒，我就是看不慣別人圓滿。蕭貴人的孩子是我害死的，陳美人落水也是因為我，還有小公主陳屍在谷底也是我做的，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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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他打斷我的話，一手拉起我的衣襟，眼裡的憤怒隨時都會噴灑出來。他手握成拳，似乎在壓抑著衝動，想要一拳砸在我臉上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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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閃過一絲掙扎，最後拳頭無聲落下，手一鬆，我的身子直直墜下，身下是堅硬的大理石，但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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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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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起，皇后因妒心甚重，終生打入冷宮。」他下了道命令，隨後甩袖離去，臨走前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我，哪怕是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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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冬吟縮在一旁，直到他離去她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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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那些事都不是妳做的。」冬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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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起身幫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襟，「誰做的都不重要，他認為是誰，那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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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冬吟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我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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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幫我梳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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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冬吟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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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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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銅鏡的自己，自己的青春年華，早被這深宮消磨殆盡，抬手撫上眉眼，竟多了絲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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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妝上木梳，輕輕地梳開墨髮，梳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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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悔年少芳心暗許，二梳笑自己不諳世事，三梳怨踏入深宮城牆，四梳恨他眉眼清朗……九梳今生斷緣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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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一身雪白衣袍，額間點一枚朱砂，腳腕掛上一串銀鈴。出宮門，儘管外頭下著大雨，卻無法阻止我心意已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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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踏出鳳儀宮那刻，褪去無數算計，脫下華麗宮服，我不再是這個皇宮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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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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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雨滴落在身上，涼意竄入身子。但我不在乎，輕身一個跳躍，縱然無絲竹絆樂，但腦海裡的旋律卻不曾斷過。回憶中的舞步，漸漸在這傾盆大雨中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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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上銀鈴晃動，發出清脆聲響，落雨的滴答聲，似乎也無法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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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宮人愣著，不知是被我給嚇著，還是被我的舞步給驚艷，不過不管如何，這注定是我這輩子最後一首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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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快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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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城牆上，對著底下宮人們慌張的神情，只是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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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山河如畫，煙雨朦朧藏晴，原來這就是他一直想看到、想守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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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一生我是不可能和他並肩相看，一同繪幅盛世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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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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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驚呼聲離我越來越遠，而我耳中也就只有狂風作響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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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回憶，卻一個也沒能抓住。生命緩緩從我體內流逝，而腦海裡最後一道畫面，是他眉眼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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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沒了。」宮人小心翼翼道，整個人趴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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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他無任何反應，只是靜靜站在窗邊，望著外頭風景，眼裡的情緒無人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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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還跳了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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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嗎？」他淡道，語氣中有他從未發現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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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顫顫開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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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揮了揮手示意讓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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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風從窗外吹進，帶著陣陣梨香，拂過掛在牆上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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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一美人白衣勝雪，眉眼含笑，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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