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們誰都好!成為我的丈夫吧!」
提出這麼個美好要求的,是位有著烏亮及肩短髮、身材勻稱的女孩,只不過,她那白的嚇人的皮膚透著淡淡紫灰色。
女孩用一雙晶亮有神的深褐色眸子,滿是渴慕的掃視圍坐在長石桌前的男性們...一群...長得各有特色的男人,有綠皮膚、紅皮膚、黑皮膚;高得快撞上天花板,背部略駝,有著黑羽翼、雷公嘴的大個子;綠皮膚,比熊還龐大,微垂豐厚雙乳,挺著圓滾滾肚腩、厚唇暴牙的胖子;背上一對大紅翅膀、手腳覆滿血紅翎羽的鷹人;之中,看起來最正常的,就屬身材瘦小精壯,皮膚黝黑,琥珀色獸瞳眨著瞬膜的年輕小夥子,兩腿間暗藏著一條長長、黑紅相間的蛇尾巴.......
說完那句話,女孩用盡全力將雙手拍在桌面上,同時忍受掌心傳遞骨頭快要震碎的疼痛,憋住差點噴出的淚水,滿懷期待著男士們的回應...
男士們全都很有默契的愣住,接著嗙的一聲,凳子撞翻在地,活見鬼一樣,鳥獸散。
「站住!站住!站住!」門邊閃出一道黑影,擋住了倉皇逃跑的男士們的去路,如此迅速靈巧的身手,來自一位體型矮小卻壯碩豐滿,綁著兩隻毛躁橘色捲馬尾,滿臉雀斑的女孩,她有著健康柔韌的麥色皮膚,穿著獸皮縫製的澄黃色背心,領口豪放敞開,半露一對飽滿乳房,腰臀渾圓厚實,不難看出全身上下圓潤脂肪層下有著驚人肌肉量。
這時,有個男人卻對她吹了聲調情的口哨...
雀斑女孩先是對他嫵媚一笑,隨即想起正事般,表情嚴肅,提起有力嗓音指著男士們大喝:「你們別想走!就是你、你,還有你,快答應勍的請求!」
看著剛剛還急著逃跑的男士們,這下都駐足,帶有欣賞的目光停留在雀斑女孩身上,黑頭髮的女生垂頭喪氣,轉身從旁邊的石穴通道走掉了。
「噯...勍,等等我啊...妳要這樣就放棄啦?!」雀斑女孩見狀急急的追了上去,臨走前不忘對男士們拋了個媚眼附贈飛吻。
「唉...虹枂,算了...」黑髮女孩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著。
「那些更好、更難搞的男人都跟著大王出征了!剩下這些守巢的,妳連他們都搞不定那怎麼行?」
勍看了虹枂一眼,洩氣道:「我剛剛很認真的照妳教的做了...看他們的反應...還是無法喜歡我...」
「唔...可能是妳的力道不足!我看杯子連震一下都沒有...這點我就幫不了妳了。」
「怎麼會這樣...那是我最大的力氣了...」黑髮女孩沮喪極了。
「有爆發力的女人最美啊!像上次,魯蜜擊碎了石桌,一次得到五個老公!」
「嗯,我記得!她真是太了不起了!」勍露出極為崇拜的眼神。
「再過一陣子妳就滿19歲了...」虹枂揉著下巴,無法理解的思考著:「19歲以後連一個丈夫都沒有的女人真的很糟糕耶...明明我們族女性很吃香...就怪妳長太醜...都要怪妳爸幹嘛娶個斥日觥族的女人。」
「因為聽說觥族的血統可以提升血鷹蛇男孩的基因!」
「結果妳媽卻兩個都生女的!妳真的很不幸...」虹枂輕拍著勍單薄的肩膀,替她的命運感到無奈。
「真羨慕妳要結婚了...」勍從衣袋裡取出一隻黑得發亮的蜘蛛標本,別在虹枂的橘紅頭髮上,那是她珍藏的收集品,搭配著黯戮女性的長相有一種怪異的協調。
「我好喜歡啊!」虹枂興奮的眨眨眼兒,對於名貴的蜘蛛髮飾顯得相當喜愛。
勍大大欣賞了她一番,眼睛露出讚嘆光彩:「虹枂果然是很漂亮的女生呢!妳一定會為黯戮孕育多多的孩子!」這是黯戮人對於新人的祝福,多多生子是黯戮人最大的福氣。
「那是當然囉!」虹枂兩手環胸,得意洋洋的點頭。
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虹枂說:「妳也不要太難過,我偷聽到大王跟亞王在討論,這次遠征回來後,打算把妳嫁給南猿族的嫡王子...他們跟我們不一樣,一個男人地位越高,可以擁有越多妻子。」
「我才不要咧!」勍一聽道這消息,原本溫和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
「為什麼?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南猿雖然遠了點,但是也算強大一族啊!」虹枂十指交握,雙眼閃閃發亮,好像很希望自己是嫁去南猿的那位。
「唔...不要,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勍若有所思的說。
「有什麼事比解決妳沒人要的問題更重要啊?!」虹枂不以為然的戳著勍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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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凜沒有回到柏圖鎮上。
藉用光向法能增加移動速度,在炎蠻荒谷追逐了一個晚上,眼看前方就是幽黯沼澤,屬於黯戮族種族的領地,卻遍尋不著佛倫與嬰兒的蹤影。
「該死...」凜倚靠著大樹幹喘氣,一手覆住受傷的腹部,強忍著劇烈的刺痛麻熱,喃喃自語:「真奇怪...以那女人的速度,應該不至於溜得這麼快...」
他感到懊惱又疲憊,心中顧慮著一條人命的安危,以兩族百年來的對峙與仇視,黯戮族決不可能善待光穆人的嬰兒的。然而,最讓他不解的是,黯戮人到底掠奪嬰兒做什麼用途?
天空飄起雨來,蒼茫夜色中隱約聽見野獸的嗥叫,黯戮族和沼澤生物在夜間較為活躍,當然不乏白天活動的。身上傷口痛得要命,這裡不適合休息,凜決定冒險潛入沼澤,前往幽鋒附近光穆臨時營地尋找豆丁,那是離這最近的安全地點了,加上一直沒有豆丁他們的消息,實在令人掛念。
沉重烏雲綿綿實實盤據在幽黯沼澤上空,雲層中紫紅雷光乍閃,照亮了聳立沼澤中央的黑色山脈,從幽峰鳥瞰下來,險惡山勢包環的坳處有數顆宛若掉落谷中的巨大蜂巢,或說石灰色蓮蓬狀堆疊而成的巢穴,表層覆蓋著厚厚植被。
而就在山的另一側,凜正摸黑行走在陰沉沉、黑森森的沼澤裡,到處長滿了奇形怪狀的植物,大片蛇藤樹猶如密密麻麻黑蛇,互相絞纏,直達上頭阡陌散開成蛇髮天棚,看起來格外恐怖。
濕寒的雨夜,似乎連巡守幽峰的血鷹人也躲了起來,不見他們巡山的蹤影。
越來越靠近目的地,讓凜稍稍鬆了口氣...只要攀上前方草木叢生的陡坡,再走上一段路應該就到了。他牢牢抓住濕漉漉草束,踮好腳尖,小心翼翼往上爬去。才攀爬到一半,地面卻傳來震動,轟隆巨響迴盪在山谷間,凜隱隱覺得不對勁,豎起耳朵、張開感知仔細感受周遭細微變化,不久一陣大風順著山谷吹來.......
「嘖...糟糕...」才這麼想,遠方就傳來一連串爆裂聲響...,他急忙加快了攀爬速度。
好不容易爬上了平緩處,凜不敢逗留,憑著印象在山徑上飛奔起來,雨勢也隨著加快的步伐越下越大,茫茫水霧讓視線受阻,儘管開啟照明,能見度依然很差。
原本估計穿過灌木叢林,就能看見營地,不料,前頭意外出現了巨石堆,水唏哩嘩啦順著石縫流下,形成無數的潺潺水流。不得以,凜又退回林子裡,手臂浮起淡藍色圓環,上頭指針,指出了方位,他思索了一會兒決定繞路。
到處都是崩落的石塊、泥巴和水流,窒礙難行,彎彎繞繞,卻怎麼樣也找不到營地,凜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路面越走越傾斜,前方很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就怕遇上斷崖,他不敢繼續貿然前行...
「唉......」凜沮喪的撥掉臉上徑流的冰冷雨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志消沉,使得困頓疲倦感瞬間排山倒海襲來,無情佔據了他,腳步沉得幾乎要提不起。
四周荒寂的只剩滂沱大雨和泥石相伴,想到自己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通過考驗,才成為主護使,還沒及一展抱負,卻要在大自然玩弄下死於敵人領地,種種不甘夾雜寂寞,一股怨恨油然而生,手臂浮現月白色光暈,想放縱使用光向法能宣洩情緒...卻不禁想起死去的母親,自己成為光護使的原因,內心五味雜陳...
「空有法能...也無法離開現在的地方啊!」他忽然發現了這件殘酷的事實...不由得心灰意冷,忍不住對空寂荒野咆哮:「人果然需要的是運氣!能力再強也沒用!就像爸爸救不了媽媽一樣!因為運氣不好啊!因為...運氣不好啊...所以...一個堂堂主護使團長...才會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雨聲吞沒了他的聲音...雨水澆灌著,他靜了下來,腦海閃過自己這些年埋首苦練的記憶片段,現在卻站在這荒蕪人煙的山區自怨自憐,好蠢...
「啊啊啊──────搞什麼!又還沒死!」忍不住大喊,想趨走愁雲慘霧,「努力這麼多年,死前留下這樣的遺言總結實在太遜!開什麼玩笑,我要換一個!」
話才說完,地面又微微震動起來,逐漸增遽,頭頂傳來落雷聲...感覺龐然沉重從上方急速罩落,凜霎時明白那不是雷聲,月白色指針浮現,雙腳覆上芒光,沒命衝離那團罩頂混亂...一個跟斗栽進了草叢裡,又急忙爬起來,赫然瞥見前方有個巖穴,想都沒想就一頭鑽進去,瞬間,身後大量黑影從斜上方劇烈崩落而下,夾雜驚心動魄的響聲,無數土石撲打在身上,他嚇出一身冷汗,剛剛要是再遲一步,鐵定慘遭活埋...只是,大量的土石流開始往穴內擠來...
凜只能一步一步往後退,忽然腳下的石塊陷落,雙腳滑空,他就這麼跌進一個深洞裡,崩!一聲,圓石盤又翻轉蓋上,地面泥濘又濕又滑,身後冷不防出現一個大段差,還來不及慘叫,他就這麼一路像在遊樂園的滑水道般向下滑去,光盾與穴壁擦出激烈刺眼光花,仍控制不住滑速,不知溜了多久,坡度趨緩,終於能勉強利用光盾摩擦壁面的方式讓自己停下來。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Tm6XQ0dst
耳邊盡是嘩啦嘩啦的激流水聲,凜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只大管道裡,土石建構成的管道,混濁泥水不斷流經身邊,渾身濕透、裹上一層爛泥。
凜摸著後腦勺,剛剛墜落時不知撞上了什麼,他狼狽的從地上坐起來,換來全身多處痠痛...水流繼續往下奔去,底下隱隱約約透出亮光,吸引了他。
又走了一段,狹窄的通道逐漸變得寬闊,壁面從石礫泥土混雜,轉為堅硬的岩壁,地面像特地經過切割打磨般光亮平坦,切鑿開的岩石內蘊含粉紅色、紅色、橘紅色的結晶物質,為巖穴添上天然美麗的裝飾,轉角處火光跳動。
過了彎,眼前的景象令人咋舌,不得了,這地下竟然有大規模迷宮般的地方,岩壁上規律的在每個間隔掛上一盞壁燈,說明了有人居住......一穴道到底叉開成數個通道,一條通道又通往千千萬萬個通道,分別通往大大小小的穴廳,相當複雜,與其說是個大房子,不如說是地下城比較恰當。
這裡是哪裡?住的又是什麼人?凜一時之間也毫無頭緒,直到他進到一處略為寬敞的廣場,環形通道中央樹立了一尊利用血紅色紋理的結晶巨石雕成蛇與鷹纏鬥的塑像...
凜心頭一懾,恍然大悟,「這...這是...血螫穴?也就是說,我誤闖了血鷹蛇族的巢穴?」他認出了這是黯戮族中最龐大部族,血鷹蛇族的巢穴。
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剛才從山崩中死裡逃生,現在卻又落到魚腹中等待被消化掉。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光穆人多年來苦苦尋找的血鷹蛇族巢穴,竟被他誤打誤撞闖進來了,只是在這個時機實在很不恰當,再說能否活著把這秘密帶出去也是一個問題。
血螫穴裡邊相當潮濕,色調單一又陰暗,還有股複雜難聞的氣味,泥水味、血得鐵鏽味混雜著野蠻種族的雄性生物特有的體味...
「噁...住在這種地方不發瘋才怪...。」凜一邊走一邊嫌惡的自言自語著。
盡可能的避開巡守守衛,不想打草驚蛇,凜在迷宮般的昏暗洞穴走得心惶惶,血螫穴非常大而且複雜,感覺不是幾天就能走完,更甭談找到出口。走不出去,沒食物也沒有水,走了半天,只偷到一小壺酒,就是沒有充滿食物的廚房,奇怪也幸運的是,在血螫穴走這麼久,卻沒碰上多少黯戮人,偶然看到一些聚在穴室裡喝酒打牌,氣氛慵懶、警備鬆懈。
「幻覺嗎?好像有水的聲音...」凜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休憩片刻,聽見了淅瀝淅瀝的聲音...
尋著水聲找到洞穴深處的水潭,潭面騰起氤氳白湮,水質非常清澈,可以清楚看到潭底壘疊著光潔亮白的大石頭,水是溫熱的!凜蹲了下來,雙手捧起水,才喝了一口,一種詭異的麻辣感夾雜電纜燒灼味道從舌尖襲來,哇...的一聲,把水給吐了出來。
「血鷹潭的水有劇毒,你感受不到嗎?」清麗悠柔的女孩聲音,迴盪在岩盤聚攏的穴室裡。
凜仰頭一看,潭水上方飄浮著一顆巨大青色石蛋,上頭坐著一名黑色短髮的蒼白女孩,她用明亮的褐色眸子好奇打量了男子一會兒,便從巨蛋上一躍而下,俐落站到凜面前,隨即唐突的把拳頭送往他嘴邊...凜迅捷攫住女孩的手腕,女孩沒有掙扎,也不驚恐,只是緩緩攤開了掌心,一顆鮮紅色玻璃彈珠般的晶球呈現在眼前...
「露心糖給你含著,才不會死掉...」
凜瞪視著她,正要拒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麻痺、僵硬在口腔迅速擴散,面頰、舌頭肌肉像石化了般動彈不得。
「喏!」一隻手被抓住不能動,女孩換舉起了另一隻手,不問他人意願,用指頭夾起糖珠扳開青年的唇瓣...
也許是被對方的積極嚇到,又或許是感受到血鷹潭水不可小覷的威力,凜竟然乖乖妥協,微啟了逐漸歪斜的唇齒...把那顆糖含進嘴裡。
好甜!好腥!嘗到露心糖的滋味,凜立刻起了雞皮疙瘩,喉間一陣噁心...什麼糖果,味道這麼差勁,這下他反而擔心自己吃進了什麼...不久,緊捉女孩的手也發顫的鬆開了,不是動了慈心,而是關節突然生鏽,無法握緊。女孩很機警的拉過他的大手,仔細一瞧,果然,手上有傷口,潭毒滲入...
「把那個放到掌心...」女孩指指凜的嘴,又指向自己的手掌,做了搓湯圓的動作。
但自恃甚高的凜沒有照做,兩人靜默對望半晌,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女孩忽然眼睛一亮領悟過來,「哦!你的皮膚太細嫩了...」
聽到這話,凜的眉心揪了一下...怎麼覺得有點刺耳...不過,和皮粗肉厚的黯戮族男性比起來,光穆人確實顯得柔嫩細緻許多。正因為這樣,潭毒蔓延速度比想像中更快。
女孩取了另一顆糖放入自己口中,眼珠向上來回靈動配合下頷動了幾回,便吐出混合口水的珠糖,放在兩掌之間揉搓雙手,再拉起凜的手,把溫熱糖液細細抹在他的掌上。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ErXvsed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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