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靈站在矮石台型的墓穴前，看來已站了很久很久。
在橋一直站在雪靈身後，靜看他的背影，感受這地方的寧靜安祥。
這裡的墓碑跟香港的很不一樣，但卻和美國的很相似，都只刻下了亡者生前的名字、出生及死亡日期，和親人的紀念話語，而沒有放上遺照。
在橋記得，當年媽媽過世後，所立的是香港華人形式的墓碑；年初，雷茵病逝後，被她的父母葬於美國洛城，所立的便跟曉晴的一樣，是西式矮石台型的墓碑。
在橋一直覺得，這樣沒有遺照的石台，總能給予在生的人一點生存的希望。由於沒有遺照，彷彿表示死者不一定已經消失，可能還在世界的某處存在著，聆聽在生的至親至愛懷念祝福的說話，默默地守護他們。
「在橋，茵姐姐去世時痛苦嗎？」雪靈似乎早已察覺到身後的在橋。
一眾兒時摯友中，在橋知道，就只有他自己和雪瑤出席了雷茵的葬禮。依照雷茵的意思，她離世的消息沒有刻意告訴任何人。看來，雪靈是從他姐姐口中得知的吧。
「沒有，她離去時，很平靜，依舊美麗。」在橋慢慢走到雪靈身旁，俯首細看應是根據雪靈意思所立的碑文。
「是妳在陰鬱中帶來晴朗，也是妳在冷冰中帶來溫暖。懷念著把一切美好帶來人世的妳。」
「Jean是否還未知道？」雪靈淡淡的笑著。
Jean就是蘇兆宗的洋名，他由小便只愛別人稱呼他這名字。喚他中文本名的，除了他的親人外，從來便只有雷茵。
在橋看見雪靈的笑容，卻深刻感到他在哭。
「Jean應該已知道了。茵在離去前，囑託她最好的朋友，在她離開的半年後，才把這消息告訴還在香港的Jean和其他朋友。」在橋仍然記得那個他不認識的女孩，那時在雷茵的床前，哭得失聲。
「小晴可能會很羨慕茵姐姐呢。」雪靈半跪下來，輕撫曉晴的墓碑，平靜地說：「如果她知道以後也不能再跟大家見面，一定會有很多話想說。不知道她們有否再見了？在那不知名的地方上，再次相見。」
「我們十人，無論發生甚麼事，在不在身旁，都已經不會分開。」在橋一直也是這樣相信。
「嗯。」雪靈再度淡淡地笑。「你來是找小晴？還是找我？」
「沒分別吧。」在橋苦笑起來。
「放心吧，我只是要知道行兇者是誰而已，暫時沒有復仇的計劃。」雪靈站起來，面對著在橋，終於由衷地笑。「沒有把這個世界看過之前，我不會有事的。」
「你要離開這裡？」這……很突然。
「當然，不離開這地方，如何去看另一個地方？」雪靈若無其事的說：「小晴從前便整天嚷著要跟我一起環遊世界，把一切所見所聞全用筆寫下來，我則負責讓那些地方全被攝進鏡頭內。」
「我等著看呢。」在橋衷心地說。
「看來，無論我說甚麼，靈哥哥也不會留下來吧。」小雨的聲音從二人身後響起，語氣出奇地沒有這些日子以來的傷懷，反而回復舊日的調皮，「我也要到這世界每個角落流浪去！」
「你給我乖乖的在這裡捱到畢業。」雪靈轉身，輕拍小雨的頭。
在橋用力地擦眼。
剛才，他似是看見曉晴！
她跟雪靈一起轉身，一起跟小雨說那一番話！
「在橋何時回洛杉磯？」小雨的笑容，就像以往般燦爛。
在橋不肯定自己是否看錯，只知道確實能夠感受到雪靈正跟曉晴在一起，而且永遠不會分開，那種感覺很叫人吃驚，卻又似理所當然。
他側頭看向來到他身旁的小雨，像雪靈一樣輕輕拍打她的頭，笑說：「還不回去，我的女人會發瘋。」
「你提醒我了，那天你還沒回答呢。」小雨神神秘秘地悄悄說：「你是否已經結婚？」
雪靈像叫了聲「我的天呀」似的，重拍額頭。
在橋卻只笑不語，打定主意不會滿足小雨的好奇心。
小雨卻鼓起腮幫子，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瞪著二人。
「雪靈，今晚不如喝個通宵吧。」在橋伸手搭著雪靈的肩膀，跟他一起轉身，故意不理小雨，離開墓園。
「究竟是否結婚了？」小雨追在二人身後，喋喋不休的說著：「如果還沒有，你結婚時，我可要做伴娘呢！你不能讓思慧或思敏做呀！我可是模特兒來的！」
看來，大家都決定依據曉晴喜愛的方式，繼續走人生餘下來的路。
這是懷念「把美好一切帶來人世」的曉晴，最佳的方式吧。至少，在橋願意深信這一點。同時，他也知道，曉晴和雷茵一樣，仍跟大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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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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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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