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 第六回　紅酒

　　一個星期後，面試十分順利，尤其阿良的廚藝令朋友秀鈺驚艷無比，她希望能好好栽培阿良，當即便決定錄取這圓滾滾的憨厚小子。我對此並不感意外，阿良非常討人喜歡，而秀鈺和她親妹妹都是真正的善人，與自私自利的我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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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邀請秀鈺與阿良共進晚餐，並由我作東，本欲於附近隨意尋間餐廳大飽口福。豈料阿良堅持要親手下廚，實在拗不過他的牛脾氣，當晚我們留在秀鈺店鋪，靜候著阿良出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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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秀鈺坐在木製長桌前，她為餐桌鋪上乳白色餐巾，並且點起了特製的蠟燭。火光搖曳於橘黃色的燈光下，頓時間，浪漫慵懶的氛圍充斥於整間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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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鈺斟了杯酒，將裝了酒的高腳玻璃杯舉起，淡然一笑，啟口道：「紅酒，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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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我不愛那味道。」我擺手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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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志，最近好點了嗎？」秀鈺柔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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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什麼好不好的，日子不就是這樣過嗎？」我苦笑著，也不知我口裡說出的話語，究竟是真心，抑或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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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太好了，不過，我總覺得你的眼神裡滿是苦澀。」秀鈺用手指搗了搗餐巾，「更何況，我記得你曾經是很愛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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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我看起來像是那樣？」抿了抿唇，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沒想到依舊是瞞不住秀鈺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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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桃園搬去永和大概半年了？」秀鈺輕輕搖晃著手上高腳杯裡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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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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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更之前從新店搬到桃園，到現在也滿久了？」秀鈺抿了抿唇，似是正擔心我情緒是否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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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擰緊眉頭，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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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有三年了吧？」秀鈺垂下眼，半歛眼皮，「愛姍她……離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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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聽到這熟悉的名字，我神情木然，不知該作何反應。無意識地望向窗外想看看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卻只見著映在窗戶上的我之倒影，那副神情憔悴不堪，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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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你的錯。」秀鈺忽地握上了我的手背，我扭頭回來，只瞧她凝視著我，同情憐憫的眼神彷彿欲望穿我那殘破晦暗的靈魂，我心一慌，瞳孔震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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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我的錯。」我緊咬下唇，力道過大，除了疼痛，我甚至感受到淡淡的鐵銹味，令人反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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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姍不會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的，」秀鈺搖搖頭，「秀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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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可以不要現在談論這件事嗎？」頓感胸臆煩悶，我強壓下幾欲乾嘔的身體反射，抽回手，撫著額，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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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鈺沉吟了半晌，放下了酒杯，嘆了口氣，繼道：「既然你堅持，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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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煮好了，今天吃牛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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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時，阿良興高采烈地端出他的拿手料理，踏著喜孜孜的腳步走出廚房，而後笑吟吟地望向我與秀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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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氣逼人，想必我會將阿良的菜餚全部掃光，就連一滴油脂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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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該是這樣的，可我卻再也沒有了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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