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Suddenly - 咻嘭

「⋯⋯關於你的資料少的可憐，什麼細節都查不到。」男人語氣透著敵意，冷冷地盯著王正一。「像幽靈一樣。」

少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對方約莫三十多歲，雙目猩紅，滿臉鬍渣。髮絲向後隨意梳起，在頭頂紮出一小撮髮髻，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頹廢與戾氣。

「外面都在傳，說就因為你一句話，長明把我們家工廠收購了。」

男人手裡夾著一根菸，指縫間的星火忽明忽滅。他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白煙：「不但開除了我爸媽，還把那些做了二、三十年的老員工一腳踢開。」

——工廠？

王正一的腦袋高速運轉，努力在記憶中搜尋線索。某個對話片段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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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家人把那個做髮夾的工廠買下來了，真的有夠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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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彷彿瞬間倒流。王正一小心地吸氣，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更加鎮定。

「⋯⋯沒錯，你的目標是我，放了其他⋯⋯」

話未說完，燒紅的煙頭驟然往少年的臉上按去。

「嘶——！」

灼痛竄燒，撕裂皮膚。王正一本能想後退，卻被死死按住。

「怎麼？」男人嗤笑，手上力道加重，刻意在傷口上來回輾壓。「繼續說啊？」

「唔——」

火辣的痛覺鑽進血肉。少年咬緊牙關，脖頸繃出青筋，不讓痛楚洩漏半分。

細微的焦糊味，滲進鼻腔。青春的臉頰上，烙下印記。他的胃部翻騰，卻連作嘔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彈開煙蒂，隨即一腳狠狠踹向少年腹部。

「唔⋯⋯」

王正一撞上牆，揚起塵埃，他癱軟滑下，耳朵裡嗡嗡作響。

「你們就拿那些臭錢，把我們的工廠吃掉。」男人揮動手臂，使勁吼叫：「那可是我阿公、我爸用盡一輩子拚來的！」

男人又接連重重補了幾腳。

「做得沒日沒夜，全身病痛⋯⋯你們這些有錢人，到底憑什麼！」

王正一蜷縮著，指尖微微扒住地面，可根本無法支撐起身體。

男人忽地將少年拎起，兇暴地壓在牆上，力道大的彷彿要將人崁進去。

「就讓你爸也嚐嚐心血被踐踏的滋味！」

拳頭揮下，直接砸在少年臉上。

「喀——！」

骨裂聲清晰可聞，一道熱流順著臉頰滑過，滴落地板，濺出細小的血花。

王正一望著模糊的暗紅，心裡閃過一絲慶幸——好在挨揍的是他。

拳頭再次轟進少年的胸口、腹部。每一下的衝擊，都像鐵槌砸進內臟；每一次的呼吸，都夾雜著濃稠的鐵鏽味。他的世界開始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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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點，你打人打到我進來都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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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話，語氣平穩的不合時宜。室內亮起火光，男人的拳頭被拉住，停在半空。

王正一跪倒在地，胸口起伏劇烈，好不容易能喘息片刻。視線模糊，但他還是認出了來人——遊樂園裡的工作人員。那人戴著眼鏡，神情比暴怒的男人冷靜許多。

眼鏡男將提燈掛在門框旁，燭火晃動，映照著桌面上散落的酒瓶，陰影在牆壁上扭曲拉長。

王正一悄悄環顧四周，努力辨識環境。

這裡大小接近一間教室，但角落被殘破木箱與舊沙發塞滿，中央擺著一張歪斜的長桌，沒有太多活動範圍。牆角積滿灰塵與蜘蛛網，像是座被遺棄的老屋。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桌底。兩人的衣物和背包被隨意扔著，背包拉鍊敞開，裡頭物品散落一地。他的視線在某樣東西上頓了一瞬。

靜謐間，歌聲與人群的歡呼若有似無的飄進來。王正一怔了征——樂園離這裡不遠。

長桌輕晃，男人抓起酒瓶猛灌一口，隨手抹去嘴角酒漬：「就是這小子。」

眼鏡男走近，扶起他，語氣溫和：「好久不見，還記得叔叔嗎？」

王正一的心跳陡然加快，「我記得」差點要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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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他得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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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人見過夏曦優，為何剛才還要問誰是長明的小鬼？

他迅速收起情緒，擺出冷漠的臉孔：「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眼鏡男臉上堆起笑容：「呵，太久沒有見面，你都忘記叔叔啦？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抱著我送的小熊娃娃睡午覺。」他說的自然，猶如真的有這件往事。

「我沒什麼印象⋯⋯」王正一戒備地盯著他，口吻遲疑：「是我讀幼稚園的時候嗎？」

「對啊，你那時候調皮的很，常常吵著要去遊樂園玩。」

少年心裡一沉，確定對方是在試探。

優優進幼稚園的第一天就走失，之後夏父乾脆聘請教師進病房授課，沒讓他去外面上學。

「叔叔你是在說謊吧？我根本沒上過幼稚園。」

眼鏡男的笑容僵了下，即刻又恢復自然。

王正一的餘光瞥向夏曦優，發現他的狀況比剛才更糟。少年心裡一橫，決定賭一把。

「你們應該在我的背包裡找到手機了吧？」他直視對方，表現沉著：「讓我跟我爸通話，我會讓他把工廠還給你們。」

後方喝酒的男人頓時停下動作，眼鏡男眉頭皺起，似乎在衡量這番話幾分可信。

「老員工也能回來。」王正一補上一句。

「你說真的？」男人這下立刻湊了過來，語氣激動。

眼鏡男警惕地開口：「等等，這小鬼的話不能信。」

少年強壓住不安，扯出一抹笑，學起第一天見到夏曦優時，那副自信與從容的模樣。

「當然，我能讓他買，就能讓他還。」

眼鏡男冷哼：「依長明集團的能力，一旦通訊，他們馬上就能鎖定這裡。」

「那正好，我爸肯定已經在找我，等他們找到這裡來，你們就完了。」王正一微微側頭，看著明顯對工廠在意的男人。「不過，只要你現在放我們回去，工廠就能回到你們手上。」

男人顯然動搖，又往前一步：「你要怎麼將工廠還我？是銀行那邊⋯⋯」

「別傻了，這是陷阱。」眼鏡男冷聲打斷。

「萬一是真的呢？」

「清醒點！」眼鏡男咬牙，口氣不耐。「這些有錢人沒那麼簡單。」

兩人爭執越來越激烈，王正一趁機將手指探向地上的碎石。過緊的束縛讓手指發麻，只能憑薄弱的觸覺，一點一點地來回磨擦繩索。

「操！」不知爭論到什麼，男人暴躁地掃落桌上的酒瓶，玻璃碎片四濺。他的目光轉向王正一與夏曦優，像是想要繼續發洩怒氣。

少年背後滲出冷汗，手指過於用力，幾乎要將碎石刺進皮膚。他強迫自己冷靜，開口道：「不用吵了，讓我同伴離開去傳話，我留下來當人質，等工廠轉回你們手上再放我走。」

「你當我傻嗎？放走他好讓他去討救兵嗎？」

「你們可以帶著我轉移陣地。」

眼鏡男盯著王正一，推了推眼鏡，語帶試探：「你看來很急著讓這個人離開⋯⋯說不定，這小子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他無預警地揪住夏曦優衣領，把人粗暴提起。

「住手！」少年臉色剎那刷白，寒意從脊椎竄上後腦。

眼鏡男掏出折疊小刀，抵在夏曦優的脖頸上，鋒利的邊緣輕輕一劃，滲出細小血珠。

「嗚⋯⋯」昏迷的夏曦優眉頭微蹙，喉間溢出微弱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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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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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腦中一片空白，等回過神，聲音已衝破理智，從喉嚨深處炸開。他猛地向前撲倒在地，失控大吼：「你們要什麼都行！別動他！」

「有趣啊⋯⋯」眼鏡男瞇起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像是在仔細玩味這一幕。「這麼緊張？比你自己還重要？」

少年血液沸騰，劇痛被拋到意識邊緣，源源不絕的力氣湧上四肢。他發力扯動手腕，束縛鬆開大半。

「媽的！吵什麼！」男人煩躁地走上前，劈頭就是一腳。

王正一背部重重撞上桌腳，掌心壓進酒瓶碎片，鮮血快速滲出。他強忍顫抖，悄悄握住碎片，緩慢貼向腳踝的繩索。

眼鏡男慢條斯理地走來，視線冰冷，透著惡意的興味：「在遊樂園時我就在懷疑了⋯⋯」

少年的心跳快的幾乎喘不過氣，他屏住呼吸，暫停動作。鮮血沿著手掌滲入衣袖，只差一點⋯⋯再一下⋯⋯

「你們要的是我，跟他無關。」

「無關？」眼鏡男蹲下身，逼近他的臉，鏡片反射出冷冽的微光。「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這麼說的⋯⋯你真的是長明的小鬼嗎？」

「我當然是！」王正一咬牙堅持。

眼鏡男沉默半晌，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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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就是小鬼，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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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的身體搶在意識之前行動，他猛然揚起手，碎石與酒瓶碎片砸向眼鏡男的臉。

對方直覺側頭閃避，可還是被碎片擦過他的額角，劃出一道血痕，眼鏡也從鼻樑滑落。

「操！」站在一旁的男人剛要衝過來，卻突然「砰」地一聲摔倒——是夏曦優！

他渾身發抖，五指牢牢扣住男人的腳踝。男人咒罵著掙扎，卻像被捕獸夾咬住，擺脫不了這異常的力道。

王正一沒浪費機會，立即割斷繩索，讓手腳重獲自由。

對面的敵人戴回眼鏡，看了眼沾血的指腹，嘴角微翹，嘲諷道：「挺有膽嘛⋯⋯」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刀鋒直削王正一。

少年本能後退，抬臂格擋，冷硬的金屬割破布料，順帶出一條血線。

第二刀緊隨而至——

「嘭！」

少年猛地推桌，桌沿砸上眼鏡男腰腹。對方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刀子鏗鏘落地。

可敵人反應極快，立刻嘴角噙著嘲笑衝來，抬起膝蓋直撞少年胸口。

王正一吐出帶血的唾液，卻沒感覺到多大痛楚。他順勢撲上前，一頭撞上對方額心！

「呃啊⋯⋯」眼鏡男吃痛跪地，輕蔑笑意徹底抹去。他臉色扭曲，手在地上胡亂摸索，想重新撿回刀子。

少年搶先一步，他扒開地上被黏住的言情小說，裡頭書頁被挖空，躺著夏曦優曾得意展示過的「逃獄工具」。

他毫不遲疑抓起電擊棒，對準敵人的脖子。

「滋——！」

電流撕裂空氣，眼鏡男察覺異樣，倉皇往後閃躲，可還是慢了半拍。電擊棒不偏不倚貼上他的頸側——瞬間，電流貫穿他的神經。

眼鏡男瞳孔驟縮，脖子後仰，四肢斷斷續續地抽動，像被無形的繩子操控者。

「啊啊啊啊啊啊——」

他撕破喉嚨哀嚎，手腳亂舞幾下後，如死魚般癱倒在地，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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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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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吼冷不防從少年背後炸開，帶著粗重喘息：「你再動，我就殺了他！」

少年身體一僵，喉頭上下滾動。

「把你手上那東西丟掉，然後踢過來。」男人氣急敗壞命令道。

王正一鬆開手指，電擊棒應聲落地，他慢慢轉過身。

男人用著不自然的姿勢站著，右手持刀，左手死死箍著夏曦優。他嘴唇泛白，額上汗水涔涔，微張的雙眼渙散迷離。

少年極力忍住眼淚，低頭將電擊棒踢到中間。

「別想耍花招！」男人猶如即將失控的野獸咆哮：「給我後退！」

少年高舉雙手，緩緩後退。男人警惕地盯著他的動作，拖著夏曦優，一步步朝電擊棒靠近。

他低身準備撿起——

「喝！」

王正一忽然出手，抓起言情小說朝男人的腳踝砸，然後衝出去。

「——操！」

沒砸中。

不過男人反射閃避，原本就受傷的腳踝承受不住，全身重心一歪，摔倒在地。刀子脫手滑出好幾步遠，夏曦優也被他拖著一起摔倒。

少年搶步上前，撿起電擊棒。

男人咬牙翻身，沒有猶豫朝刀的方向先撲去。他撈起武器，反握，想要回頭再度挾持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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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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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墜地，火光消逝，黑暗如濃墨傾瀉而下。彈指間靜的出奇，僅銀白月光從破窗流入，將屋內割裂出零碎灰影。

「我在這裡，過來啊！」少年扯開受傷的嘴角挑釁他：「你等等也會倒下，就跟那個戴眼鏡的一樣！」

男人斥罵一聲，撐起身體，臉上的殺意和怒氣混成一團，他一瘸一拐地踏前。

王正一伏低在牆邊，掌中握著被熄滅的提燈與電擊棒。心臟在胸腔內狂撞，鼻腔滿是鐵鏽味。可他還是聞到了——菸草與酒的氣息，從陰暗中飄來。

沙沙。

「去死吧！兔崽子！」男人拖著腿，鞋底與地板摩擦出的沙沙聲，如同死神拖著鐮刀。

王正一閉上眼，讓聲音和氣味在腦中拼出地圖。他記得屋子的格局、記得男人是右撇子，也記得夏曦優的位置⋯⋯

沙沙。

男人在移動，每一步都像少年生死關頭的倒數。

王正一側身潛入沙發陰影，一手在旁邊的殘破木箱摸索，指尖碰到凹陷，他用力扯，一根木條應聲脫落。他握緊沈甸甸的木條、低頭、屏息，等待機會。

沙沙。

那聲音更近了，男人離他只剩幾步。

就在雲層吞沒最後一絲月光的剎那——

王正一從黑暗中竄出！

提燈脫手，拋物線劃過空氣，砸向男人背後。對方聽見聲音，條件反射地轉身、揮刀，卻只砍進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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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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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低下身箭步衝刺，手裡木條往男人腳踝，狠狠揮去。

「啊——！」

男人慘叫，腳踝彷彿被斧頭剁開，劇痛如火攀上腿骨，燒得他額頭爆筋，臉部扭曲。

他還來不及反應，第二棍已經狠狠砸向他的右手腕——

「咚！」

本來就拿不穩的刀子，這下直接脫手飛出。

「滋——！」

第三擊毫不留情地落下，電擊棒貼住他的右頸。男人劇烈一震，像是被電網纏住的野獸，雙眼翻白，口水從嘴角濺出，掙扎沒多久，他軟倒在地。

空氣總算安靜下來。

王正一喘著氣，手還在顫。他沒想到，多年彈琴磨練出的臂力與節奏感，竟然派上了用場。

少年收起武器，拔腿衝向屋角。

「夏曦優！」

他跪下，一把將人抱入懷中，緊緊摟住。

「優、優優⋯⋯」

懷裡的身體冰冷無力，緊閉雙眼。

王正一搖晃著他的肩膀，指尖抖的厲害，湊近夏曦優鼻端——

有、還有⋯⋯微弱，但還在。

少年咬緊牙關，短暫地猶豫，接著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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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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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清脆響亮。夏曦優的睫毛微顫，卻依然沒醒。

王正一抿著嘴，落下眼淚。

「啪！啪！啪！啪！啪！」

連續五記重巴掌，每一下都用了全身的力氣。

「你⋯⋯」夏曦優終於睜開眼，神情恍惚，滿臉錯愕：「你⋯⋯打我⋯⋯連我爸⋯⋯」

「先吃藥。」

王正一沒理他，用衣袖快速擦過眼角，從地上撿起藥盒和礦泉水。他粗暴地扳開夏曦優嘴巴，把藥塞進去，再直接灌水。

「咳咳咳⋯⋯」夏曦優嗆的淚眼朦朧，還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你⋯⋯」

王正一也還是沒理會他，轉身就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七手八腳給夏曦優穿上，連自己的外套都給他批上。

少年動作沒停，他翻查歹徒們的口袋，沒找到任何一支手機。不能留在這裡，歹徒們可能隨時會醒來，依他們兩人的狀況，根本打不過第二輪。

王正一攙扶著幾乎站不穩的夏曦優離開廢屋，兩人依靠著彼此的重量緩慢前進。

他們的步伐極慢，王正一感到自己體內有什麼在退去，手腳越來越重。

走著走著，少年停了下來。再往前一步，就會倒下，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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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嘭！1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luWWVvon

忽然，一道絢爛煙花，綻放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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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仰望，夜色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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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波光在夏曦優眼窩邊凝聚，他現在才看清楚身邊人的模樣。

「別、別哭⋯⋯」王正一費力抬起手，想替他擦去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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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嘭！

天上的光耀持續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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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優輕握住他的手掌，上頭的血跡斑斑，鮮紅的跟乾涸的，掌心處還有小木屑扎進皮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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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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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嗚嗚嗚嗚嗚——」夏曦優伸手抓住王正一的兩邊衣角，閉眼張大嘴，斗大淚珠傾洩而下，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沒、沒事⋯⋯我真的沒事啊⋯⋯」

夏曦優哭得更放肆了，王正一擁他入懷，輕輕安撫著他的背：「我、我講笑話給你聽好不好⋯⋯」

咻——

「你知道為什麼哈利波特不吃冰嗎？」

「嗚嗚嗚嗚嗚嗚⋯⋯」

嘭！

「因為魔法少年賈修。」

「嗚嗚嗚嗚嗚嗚⋯⋯」

咻——

沙沙。

「你知道為什麼煙火打不到星星嗎？」

「嗚嗚嗚嗚嗚嗚⋯⋯」

嘭！

沙沙。

「因為星星會閃。」

「嗚嗚嗚嗚嗚嗚⋯⋯」

咻——

沙沙。

「你知道破掉的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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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從背後閃現，他高舉雙手，手裡拿著帶釘子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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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煙火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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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從少年後腦襲來，之前忍下的所有痛楚如洪水般反撲，世界轉瞬傾斜。

少年全身上下只剩耳朵還在運作。他聽見優優的呼喊聲，他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他想睜眼，他想說話，他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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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陷入了混沌。

少年感覺自己在移動。

少年在黑暗中飄浮。

有東西輕輕撫過他臉上那片燙傷處——柔軟，刺刺的，但不會痛。

少年睜開眼，一隻有麒麟尾巴的貓咪，蹲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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