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玲瓏月傳 - 星河暗湧(下)

九天曦和，陰陽家的首要據地，半年過去再次回到這裡就是生死一賭，想當初初探江湖初心未改，一路上帶著忐忑不悔的決心面對挫折，可如今人去物去，在生離死別面前，絕望悲極的負面情緒一點一滴蠶食身心。

曾經，我迷惘過也放棄過，只求一死一了百了，但現在我僥倖從鬼門前走回，不說全然放下過往，但求能尋得真相。

小五…當初我總想著一死便能同你去了，但星魂卻一語點醒夢中人，他說的沒錯…你最希望的就是我的平安，我的命是用你的命換來的，我會帶著你的祈願走下去，儘管前路是暴雨雷鳴，我亦不會放棄，一切只為了盡頭的天晴萬里。

此刻，星魂帶著幻音寶盒去向東皇覆命，而我則回到九天曦和等待東皇的召見。

沒過多久東皇便召見了我，到了太一殿，這漆黑的漫漫長路依舊是如此孰悉，我一人走在寂靜的星河暗夜上，腳下的地板同過往一般，每踏出一步就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有如踩在水晶片上，每一步都是那麼小心翼翼，深怕一不留神地板就會無法承受而破碎。

這條通往正廳的路並不長，只是這次每當我邁出一步，就感覺過了許久，明明一眼望去東皇太一就在前方了，卻總感力不從心無法接近。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來到了東皇太一的面前，這次依然同當初試煉一般，星魂月神個別居於東皇左右，他們身旁亦伴著大司命與雲中君。

眼下氣氛嚴肅空氣凝結，每個人在這太一殿的正廳中都在盤算著接下來的發展，不管是看戲的人也好，入戲的人也罷，現在就等著東皇發話了，此刻我冷汗直流，思緒緊繃，腦中竄過與星魂在客棧時的對話。

「說了這麼多你可明白了?」

「簡單說來不就是讓我裝成一副無辜無力的被害者嗎?」

「又錯了。」

我瞇起雙眼看著星魂，並擺出一副你行你來的嘴臉，星魂看著我的表情竟是愣了一瞬。

片刻，他才深吸一口氣，慢悠悠說道:「光是無辜還不夠，此刻東皇閣下因換魂法的臨時中斷，以至於無法得出刺殺你之後的任何情況。」

「所以—現在唯一能證明現場狀況的就是你的說詞。」

「不對，要是東皇他使了讀心術該如何?」

「他只要讀我的心不就可以知曉一切了，不是嗎?」

「呵，看來禁制一解你的腦子就靈活許多了啊。」星魂邪魅一笑，這淺淺一笑真不知是對我的誇讚還是諷刺。

「沒錯，讀心術善辯真相，最快的辦法就是讀你的心，但是…」

「此刻的你是身心俱焚，痛苦哀戚之狀，而不是能在這跟我商謀後續事宜的瓏，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過往，你依然還是瓏，而且是被背叛後無所措手心灰意冷的瓏…」

正當星魂話說至一半時，我便著急得連忙打斷了他。

「等…你等等，你不會要把我搞成你說的那個樣子吧?!」我驚恐地看著星魂，被我這麼一問，他竟又是愣了一瞬，便將嘴角微微勾起，此次他的神情更令人擔心了，這…不會真要搞我吧?!

我咽了咽口水，雙脣緊抿，眉間緊蹙眼珠瞪大的看著他。

而星魂依然保持著方才的笑容，他緩緩地朝我這靠近，每當他走近一步我便悄悄地後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一屁股子的跌坐在了床頭。

「哎，你，你別再過來了。」我伸出了手試圖示意他讓他別往這靠，當然我知道此時此刻，我不如一技術法定住他還比較妥當，但…面對星魂我可沒把握能成功制住啊，畢竟過去同他比試連半次都未曾贏過，更不用說是現在身子剛剛甦醒，這樣一來也不知能否順利施法。

「就這麼怕我?」

呵呵，這星魂總愛落井下石，竟然問一個一月前差點被他捅死的，還額外害得墨家覆滅之人，怕不怕他?

我看他這言語要是能化作刀劍傷人，此刻我已經不知死幾回了。

「對於一個不久前就想給我一刃穿心的人，這樣也不算過分吧?」我勉強維持著笑意望著他，他則用那含有深意笑容面對我。

此刻，他不語我不答，我便尷尬地同他淺笑了一陣，直到他緩緩收起笑意，變回平常冷峻的模樣。

「哼，無趣。」星魂拋下這句話後，就默默的坐回椅子上。

「玩笑到這，你也該明白了。」星魂說完後並未看我，他開始悠閒的倒起來桌上的茶水品茗起來。

他此話到底何意…莫非!

「你要我騙過這讀心術?!」

「意思上還是差了點，不過重要的是你能想明白就好。」星魂將茶杯輕放桌前，他將頭別了過來，順道伸出手往我的方向略微彈指。

瞬息間，體內有股詭異的氣息遊走，這是…讀心術?!

「你離我明明有一段距離，我怎麼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中咒了?!」

正當我疑惑之際，星魂滿意的笑了笑，看起來倒是頗為得意。

「與其花心思擔心術法奧秘，不如先試著干涉此術，何如?」

他將頭部往右微傾，並從容地用手背撐著臉頰，看起來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這般模樣倒是讓我心中燃起一把火苗，如此高高在上傲氣的模樣，倒也是他的本色，好啊，我就讓你看看你的術法是如何被我輕鬆化解。

此刻，我將心沉靜下來，如同混濁的泥水慢慢沉澱，化為清澈的水面，而這讀心術就有如一雙手使勁地去翻攪水面底下暗藏的秘密。

現下，我不只要沉心靜氣阻擋讀心術，更要捏造不存在的事實讓星魂誤解，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有好次我都不小心破開了讀心術，但若是如此便會被察覺我是有意阻擋術法，眼下最難的便是這個”騙”意。

正當我苦試幾次未果，星魂隨口一說打破了目前膠著的狀態。

「想像過去化解控心咒使的玄鳥之術。」

玄鳥？清心凝神？！

我趕緊默想術法，凝神之氣在體內流轉，一個想像中的畫面就這麼慢慢浮出，此時我能感覺星魂的讀心術正如貪婪的惡鬼般嗜奪著腦中假象。

我稍微瞄了一眼星魂，欲看他讀取假象後會做何反應，只見他的臉色從原來的從容不迫轉為蹙眉微慍。

「呵呵，原來你這麼想要修理我？」

星魂開始面色陰冷的笑了起來，見此模樣我竟不害怕，反而有些歡喜，哈哈哈，不對，這不是普通的歡喜，這是勝利者的喜悅!

現在他在我腦海中掠得的畫面都是如何被我修理的慘況，怎麼樣啊，如此高傲的星魂要是看見自己被打的落花流水苦苦哀求的模樣，定會被氣得咬牙切齒。

「哎呀!你不是讓我試試看嗎?!」

「可誰知我左想右想一時間也只能想到這般羞人的畫面，你可別放在心上，畢竟那些都是”假”的!」

我故意在”假”字上拉高音量試著提醒他，不管是真是假，他在我的腦中早已是手下敗將。

此刻，星魂看著我，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轉為陰鷙邪笑，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過去，腦中閃過了氣刃穿心的畫面，嗯…他生氣了?

怎麼此時覺得心頭有點發顫啊，真是…莫不是被阿鈴這個膽小鬼給傳染了吧?!

「呵呵，瓏…」星魂寒笑幾聲，欲言又止的盯著我，他這麼一看，看得我寒毛直豎。

咦!!!怎會如此?!不行啊瓏月，你給我振作，你怎可被那星魂駭人的氣勢給壓下去。

「看來過往的玩心已從頑皮變為頑劣了啊。」

「瞧你說的，呵呵…誤會，都是誤會哈…哈…」眼下我不敵星魂凶狠的態勢，一句反轉就是息事寧人之態。

好吧，我承認我已從過往的初生之犢變為膽小怕事的驚弓之鳥，這該死的轉變與阿鈴也脫不了干係。

可惡…此時的我本來想壯壯膽與星魂比上一比，誰知反而弄巧成拙，他這番模樣著實把我給嚇得不輕。

「既然你還有閒心應付，那我就不留情了。」語畢，星魂眼神凜冽，一個翻掌四周便開始閃爍紫藍微光，忽地體內氣息暗流翻湧，一個我終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掠過心間。

「扶桑…終究…無法伴月同行，唯有漫天…星…辰…」小五的聲音與破散的身影攪亂了平靜的心緒。

剎那，眼角淚水奪眶而出，只要想起那夜月色，那抹赤紅的身影，情緒就久久無法平復。

「小五…?!」此次讀心術所牽動的記憶，比起自己偶然想起的畫面還要清晰，彷彿那日悲劇就在眼前重演。

頓時雙腿發軟，一個不留神便要跌在地上，在我即將摔倒時星魂一把扶住了我。

「小五…小五…不要走，我求你了…我求你。」雙目模糊聲音顫抖，此刻我緊緊抓住了眼前人胸前的衣料，儘管內心清楚的明白他是星魂而不是小五，但我就是無法停下，停下這顫抖的雙手，停下這悲慟的心緒。

「我…。」

星魂欲言又止下並未推開我，他只是任由我將他華貴的衣裳當作帕巾，此時淚涕沾滿了他的衣料，他不惱不怨而是等我哭啼叫喊至停止。

「五君他…若你真為他好，就斬除障礙好好活下去。」

「過去他在會見東君焱妃前有來找過我，他的話語中每字每句無不是為了你，他—很在意你。」

「你的安好便是他最大的心願，你…可明白?」

星魂說得沒錯，小五…小五他總希望我能平安，我的命便是以他的命換來的，所以…我不能再辜負他!

我下定了決心，便連忙擦拭臉上淚液與清涕趕忙站起，我堅毅的看著星魂，認真說道:「東皇沒有對我下死手，事情就還有轉機對吧?」

星魂看著我微微一笑。

「沒錯。」

「東皇閣下知曉你未死，這次他沒下令讓我找到你的同時當場處決，便是有一絲機會。」

「而你一旦入此局便不可回頭，你只需給我一個答覆，你願不願…」

「我願意!」星魂話未說完便被我一聲打斷。

「你…不怕我害你?」

「怕，我怕，但就如你說的，一旦入局就無法回頭，我的身後早已無路，既然橫豎都是死，我就要為自己博條生路，博個機會!」

「好，很好。」

星魂展露笑顏，這抹微笑與平時不同，他的眼眸裡頭藏有某種感情，如同意氣風發的少年般是那麼志氣昂揚，原來…他也會這般的笑?

「瓏。」

須臾間，一聲陌生又熟悉的”瓏”讓我全身神經緊繃冷汗直流，此聲打斷了一閃即逝的思緒，我不急不慢的抬起頭正面東皇太一。

眼前人對我伸出了手說道: 「過來我這。」

這一句話是無法否認，無法拒絕的”命令”。

當我正欲向前，月神意外的發話了。

「東皇閣下，這恐有不妥…」

「月神。」東皇只用一聲便讓月神噤聲不語。

月神她竟在提防我?罷了，這也沒什麼，過去我未曾真正了解任何人，如今我該睜大眼睛好好看清一切了。

此刻我邁步而行，但手腳卻止不住發顫，我努力克制著心中的焦慮，卻也未能起到太大作用。

頃刻間，我便到了東皇跟前，就這麼一瞬，當看著他那用黑紗蒙住的臉，心中強烈的不安頓化為一股截然不同的感情。

此刻，我好想將他的頭顱給擰下來，將他的心給掏出，我想用火焰燒灼他全身每寸肌膚每根骨頭。

阿鈴你說的沒錯，我恨他，原來這就是恨，如若不見他我也許永遠都不會發覺此刻所感，就是眼前這人，就是他害得小五焚心，就是他害得小五身殞，就是他—就是他害我失去了小五!!!!

當這股恨意佔滿腦海我才明白，方才的不安惶恐都是假象，也許那是我不願面對的情感，不願接受的事實，那是存在心中的脆弱。

嘴裡慢慢擴散的腥甜並未平復翻湧的情緒，掌中溫潤的觸感也無法緩解心頭的痛感，就算我咬斷舌根，就算指腹嵌入手心，也不可能平息這劇烈的恨意。

「半年過去你終於歸來了。」

「你帶回了幻音寶盒與姬如千瀧，如此功勞，可有所求?」

姬如千瀧?所求?

東皇此說顛覆了過往的預想的情況，為何他會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一切?

姬如千瀧又是誰?

小五呢?難道小五的死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嗎?

「東皇閣下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

東皇太一伸出了手往我的頭頂覆去。

要來了嗎?

我屏氣凝神靜待他的讀心術，突然，一個陌生的觸感打斷了思緒，他沉重的手掌在我的頭頂上輕撫著，原本的怒不可遏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跑了。

他…在摸我的頭?眼前一襲黑袍人，陰陽家首座，竟在摸我的頭?!

我原以為我為讀心術做好了萬全準備，可誰也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摸!我!的!頭!

此刻我瞋目不動，就這麼任著他在我的頭上胡來，我往左邊微微一瞥，星魂神色詫異地望著我，我往右方怒視一望，月神面不改色的冷眼對我。

現下情況讓我手足無措了起來，這該如何是好?!

剎那，心中閃過扶桑木簪的畫面，這畫面帶起了過往回憶，小五口中的”換魂法”浮現腦海，在客棧時未與星魂提到換魂法發動的時刻，小五在出機關城後時不時出現的冷漠神情就是東皇本人，那當時在荒野我與小五說的那些，豈不都被東皇知曉了?!

無論是從辰極宮到機關城以及幻境裡的女子所述，甚至他還知道我已不信任於他，這…他這麼做莫非是在試探我?

不管了，眼下我只能捨命一賭，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正視東皇太一。

「東皇閣下，您這樣怕是不妥。」此時我感受到了來自兩側灼熱的視線，看來他們都沒想到我會語出驚人去否定東皇，尤其是星魂，回頭得在他解釋臨時計畫的改動，以免他又誤會於我。

雖說我已提醒東皇，但他並無停下手的打算，我只能將話題繼續帶下。

「瓏有一事相求，望東皇閣下為我解答。」

此時東皇太一收回了手，他靜默了片刻，緩緩應道: 「此問便是你所願?」

我點了點頭，心中開始醞釀情緒，說道:「接下來所說的一切…還請…東皇閣下給我一個解答。」我刻意頓了頓，語氣微顫地說道。

「數月前小五說為了陰陽家我必須得死，小..五他…他要殺我?」眼下眼眶熱淚滿盈，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滑落臉頰，我聲音顫抖地啜泣著，看起來就像位淒淒慘慘的無害少女。

「他為何要…殺我?莫非是瓏做錯了什麼?」

「你可知五君已死?」

我瞪大了雙眼，以一副驚魂未定不敢置信的神情看著他，為了取信東皇我便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便故意跌摔在他腳下。

「小五…他死了?」

「瓏，還不快速速起身。」星魂從旁催促道，我瞥了他一眼，他這是何意?

正當我疑惑之時，月神竟已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我的跟前，此刻腦中靈光一閃，我連忙定心凝神，果不其然，月神的讀心術來勢洶洶的攻進心防，不過我早已做好準備，也不怕她這麼一手。

只見月神試探了一陣後才悄悄收手，在收手之時還不忘給東皇點頭示意，但他們卻不知，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女給看在眼裡了。

現在就看這東皇打算如何處置我了，前前後後的試探結束後，終將迎來他的答案。

那麼，東皇太一，陰陽家最尊貴不凡的正主，你會如何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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