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二樓隔間以後,楚謙君內心不斷回播著李珀風說的話,手上的一疊書信也讓他感到非常沉重,這是夏淮的資格,自己其實是沒有立場去為他做任何決定的,或許真的到了該對他坦承的時候了。
楚謙君來到一樓的客廳,藍德依然在看書,他看見楚謙君經過時,抬起頭來微微的點頭,然後就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和藍德打過招呼以後,楚謙君來到夏淮休息的房間,此時夏淮正發出略有節奏感的打呼聲,看起來已經進入了熟睡。
楚謙君來到夏淮的床邊,拉了一張椅子靜靜的坐著,他看著夏淮稍顯稚嫩的臉龐,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和夏淮見面的情況,那時候夏淮三歲,自己則是四歲,他從小就是一位調皮的男孩,總是喜歡往外跑,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個性,只是光陰梢逝,一晃而過,沒想到那位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已經是一位即將滿十五歲的少年,不變的是他依然信任著自己。
某一刻,夏淮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翻過身來面對楚謙君,嘴裡嘟噥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
「或許我真的應該讓你自己做決定,你也不希望我總是保護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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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今夜的月亮特別碩大,高高的掛在空中,溫柔的俯瞰著大地。
當夏淮從酣睡中醒來時,他發現楚謙君正坐在一旁看著自己,眼神既溫柔又和藹,但卻讓他覺得有些怪異,夏淮拉著被子遮住臉孔,他問道:「你怎麼這樣看我?」
「夏淮,我不是曾經答應你在適當的時機要告訴你,我消失的那幾年到底去了哪裡嗎?」
「現在是那個適當的時機嗎?!」夏淮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拉走,無暇再想楚謙君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現在內心只有滿滿的好奇。
「嗯。」楚謙君輕應了一聲,他說:「其實我真的很猶豫,因為我不希望你背負了多餘的事情,更不想看到你從期待變成失落的樣子,但是李世伯的一番話點醒了我,你是我身邊最有資格知道我一切的人,或許真的是我設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想很多都是為了我,所以你根本不用覺得這樣做是錯的,我信任你就是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真心呀!」夏淮露出微笑,他說:「我相信你永遠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
「夏淮…」楚謙君突然彈指打在夏淮的額頭上,他露出招牌式的陽光笑容,然後說道:「看來你已經長大了。」
「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夏淮摀著額頭,他說:「而且你幹嘛突然彈我額頭?」
「沒有理由,突然很想這樣做而已。」楚謙君兩手一攤。
「…」
「好了,不鬧你啦!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嚴肅,而且此事涉及科學院的秘辛,聽完以後你一定要小心別說溜嘴了。」
「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夏淮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至今我仍然不曉得我的父母為何而死,但是我內心始終有一道聲音告訴我,這一切都和議會有所關係,在我父母死去以後,議會便開始派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為了不波及到你,所以我選擇了離開。在我遠離你不久以後,科學院突然派人上門,強行將我帶到他們的秘密基地,並且在那裡向我揭示了他們對議會所隱藏的秘密,科學院這些年來早就已經成功研發出可以對抗新骨城外面髒空氣的抗體,但是他們無法確定研發的抗體藥效到底好不好,所以採取了人體試藥,他們在我身體裡面注射了名為Y型抗體的藥劑,並且將我丟出新骨城,一開始的我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鬱悶,整個腦袋像裝了糨糊一樣暈眩,幾欲喘不過氣來,我甚至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在外頭,但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的身體似乎開始慢慢適應了這種不適的氛圍,雖然還是有輕微的不舒服,但是卻真的可以離開新骨城,這幾年我不斷地幫科學院試藥,測試Y型抗體到底可以抵禦髒空氣多久的時間,一開始我內心是有些沉悶惶恐的,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Y型抗體會失去藥效,然後我就暴斃在外頭,所幸這樣的情況並未發生,最後科學院採集我身體的健康數據以後,判定的結果是Y型抗體是完美的。」楚謙君一口氣交代了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而夏淮則是越聽越錯愕。
夏淮這才知道楚謙君當年為何不告而別,他的出發點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自己卻還因此和他賭氣,對他說出了那些氣話,當時的他又該是多麼的難受?難怪那時候楚謙君會說『被留下的人不一定就比較難受』。
「抱歉。」夏淮面露歉意,他認為自己欠楚謙君一句對不起,他說:「是我太過任性了,沒有想過你的苦衷。」
「如果我真的對你生氣,那當初就不會這樣對你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怪罪過你,任何一個人被拋下都一定會有不滿的情緒,這我非常可以理解。」楚謙君拿出信件,他說:「還有這一疊信封,這些都是夏夜寧伯父他們消失以前和李世伯的通信,其實你的父母也曾經是科學院的試藥人員。」
「…!」夏淮接過信件以後,他愣愣地問道:「那他們…」
「不清楚,李世伯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這樣呀。」夏淮低下頭,表情略微失望。
「你不打開這些信件看看嗎?」
夏淮打開信件,開始一張張的瀏覽,信件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描述新骨城外面世界的景象,依照信件所說,外面的世界遠比新骨城還要龐大,但是卻杳無人跡,很多地方看起來都像是廢墟,而且霧濛濛的一片,視線非常的差,就算打開大燈探照,能見度大約也只有半經三米左右。
『每一次的探險,我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畢竟沒有人知道藥效什麼時候會退,我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探索外面的世界,帶回科學院所需要的訊息。』
『外面的世界和我們想像的有非常大的差異,地面充滿了坑坑漥漥,而且有一股非常壓抑的感覺,在外面我們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彷彿沒有日夜交替一般,而且始終不見人影,這讓我們真切的開始懷疑,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新骨城一個國家存有人口?』
『這一日,我們探索到了一棟非常巨大的建築物,它的外觀看起來非常破敗,但是內部卻保存的相當良好,經過我們一番探索以後,這棟建築物的主人應該存活於骨城之前。距離現今一百多年前,此處擁有一個比新骨城,甚至是骨城還要龐大的國家城池,其名為華陽城,但後來似乎爆發了大規模戰役,導致華陽城的落敗,那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年代,依照此處遺址主人的筆記表示,他似乎是一個非常虔誠的神徒。』
筆記的內容相當駁雜,重點並沒有太多,主要是紀錄一些夏夜寧夫婦在新骨城以外的所見所聞,他們似乎出去了十多趟,而最大的發現便是這一位神徒曾經居住過的廢墟,信件多次提及這位神徒,並且詳細畫出了廢墟在外面的位置。
最後一封信的日期斷在新曆一百年三月,而夏夜寧兩人則是在新曆一百年五月中旬的時候人間蒸發,到底是沒有回來還是被科學院的人給軟禁,這件事情並沒有辦法證實。
夏淮將信封收好,然後抬頭問道:「楚謙君,你有想過…,離開這座城市嗎?」
「其實我一開始猶豫要不要告訴你,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我不希望讓你擁有離開的期望,最後卻要去承擔那沉重的失落感。」楚謙君嘆了一口氣,他說:「除非我們可以從科學院手上拿到抗體的配方,否則連第一步都跨不出去,但是這種機密肯定只有科學院的高層才能閱覽,他們連議會都瞞住了,我們想要知道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你說的也是…」夏淮也知道楚謙君說的有理,但是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夏淮,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其實大家都沒有拋下你,只是因為一些原因而不得以離開,李世伯也是如此,他之所以消失這麼久,也是因為被科學院抓去當試藥人員,之後又被議會給抓走,因為議會那邊的人似乎是收到內幕消息,說是有人看見了李世伯走出邊蘭之境,所以才會遭受懷疑,只是李世伯打死不承認,議會的人也無可奈何。」
「原來是這樣,我就知道李世伯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我也誤會他了,那些自己過的痛苦歲月,我也曾經在午夜時分的時候埋怨過你們,認為你們就是一群無情無義的人,如果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打死不理你們…」夏淮越說,頭低的越低,因為他只覺得羞愧。
「傻孩子,你想太多了。」楚謙君一把抱住夏淮,他柔聲說道:「任誰被拋下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的,所以你無須自責,只需要知道從此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在不告而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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