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與你們計較,只是希望你們明白以貌取人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藍德看著這些向比他們還強是的人低頭,心中只覺得可悲而已,新骨城的上層生活型態就是這樣一個恃強凌弱。
「是,謝謝大人開恩。」黑髮守衛如同一條哈巴狗一樣搖尾致謝,和幾分鐘前的強硬態度相比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這是楚謙君第一次發現藍德也有態度強硬的一面,或者說他自然流露出對於貴族的厭惡以及對這些守衛狗眼看人低這種態度的不滿,這是否代表他以前曾經遭遇過貴族的迫害呢?就像姜羽櫻之所以積極的獵殺罪人,也是因為她的父母慘死於罪人之手。
不過,讓楚謙君疑惑的是,藍德的手上竟然握著薛家的銅色令牌,這代表他起碼也是薛家的旁系血親,而薛家在十二大貴族之中雖然不是排名前三的,但至少也是排在一半的位置,可以說是權勢滔天了,這樣的家族又能讓藍德受到什麼委屈?楚謙君猜不透,也只能靜靜看著。
走過通天之門以後,藍德繼續帶著楚謙君深入,直往流金區域的腹地。
住在流金區域裡面的貴族也是有分地段的,總共分成三個區域,一層一層環繞著,最外層的當然就是那些不入流的小貴族,他們依然過著富裕的生活,但在流金區域是屬於最低階的身份,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避免冒犯到高階級的貴族名流而惹來殺身之禍,在高階級的貴族眼中,這些不入流的貴族性命並沒有比民生區域的居民高出多少價值,一樣都是一捏即死的小螻蟻。
再往內一層則是二流貴族的住所,像是安瑟麗以前的安家就屬於這一類,這部分的貴族大多擁有了一些權勢,在流金區域也算排得上號的人物了,但是卻接觸不到議會和科學院的高層,這便是他們與十二大貴族的最大差異。
十二大貴族的族長是可以面見議會和科學院高層的,如果有任何事情要交代,也是由他們先得到消息,再一層一層往下傳遞。
走了一段時間以後,藍德停在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面前。
這棟屋子整體呈現出一種灰色調,整片牆都是由黑晶石這種珍稀礦物鑄造而成,可以說是非常奢華高貴,而屋子的門前還擺放著兩座龍形雕刻,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薛家對於龍的崇拜,不僅令牌上有鏤空的龍形,連住家都要擺放龍的雕刻,只是楚謙君非常懷疑這不會引起議會的不滿嗎?因為龍可是天子的象徵呀!
古代皇帝都非常忌諱這種事情,所以大臣基本上是不會在家裡擺放有關龍的東西,就怕被誤會是有謀反之意,想要自立為王。
藍德看著眼前的屋子,眼神中流露出非常複雜的情緒,其實他原本的住家並不在這裡,而是在民生區域的某個角落,但即便這樣他也覺得那時候的生活很平凡美好,直到有一日薛貴闖進了他們的生活,將一切都給攪爛。
這棟屋子是那一位貴族送給母親的,因為他覺得民生區域太遠了,希望母親可以住在他家附近,這樣就能隨傳隨到,至於他找母親想做什麼…,藍德不用想都知道,那一位骯髒下流的貴族從頭到尾都是覬覦母親的美色和肉體,這也是藍德最終離家出走的主因,因為他厭惡自己的無能,明明知道母親正在遭受別人的玷汙,可是自己卻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選擇逃避…
「藍德,沒事的,有我在呢。」楚謙君感覺到藍德痛苦而煩悶的情緒,於是走到他的身旁,輕撫了他的頭,然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妳曾經經歷過什麼,但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恩。」藍德重重的應了一聲,整理好情緒以後,他按下了門鈴。
屋子裡面在短暫的平靜以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大門被打開,站在門後的是一位優雅恬靜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身裙,腳上則是一雙毛茸茸的白色拖鞋,雖然已經略有年紀,但是那容貌依然美而繁華,時間彷彿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氣質出眾飄塵,像極了從天而落的白衣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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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瑄在聽到門鈴聲以後,原本是不想開門的,因為從她搬過來這裡以後,除了薛貴以外再也沒有人會來拜訪,所以這個門鈴聲也成為了她的夢魘,只要聽到門鈴聲響起,就代表自己必須要再一次接受薛貴那噁心的洗禮,而自己也要帶上那虛偽的面具去迎合他,這一切都讓王瑄感到疲憊而無助,她之所以還可以繼續堅持下去是因為她在等待兒子的歸來,如果自己走了,那莫德該如何是好?他會找不到自己,而且薛貴也極有可能找他開刀,這都是王瑄不能接受的,所以她只能選擇繼續承受。
在無數的念頭閃過和煎熬以後,王瑄最後還是轉開了門把,因為她知道薛貴是沒有耐心的,如果讓他不耐煩了,下場只會更糟糕而已,所以她選擇了妥協,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在打開門以後,站在門外的不是薛貴,而是兩位少年,一位是面生的少年,另外一位則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
「母親,我…,我回來了。」藍德看到母親出現的那一刻,無數情緒又湧了上來,他朝著母親奔去,一把抱住了她,畢竟他還只是一位十二歲的小男孩。
「…」王瑄愣愣的回抱莫德,她一時還有些不敢確信眼前的一切,兒子終於回來了?她害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象,所以完全不敢輕舉妄動,就怕破壞了一切美夢。
「母親,妳忘記我了嗎?」藍德見母親反應不大,還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於是說道:「我知道是我太不懂事了,把妳一個人留在這黑暗的囚牢裡面,受盡那壞人的折磨,是我太過軟弱,沒有辦法保護好妳,我真的很討厭我自己,討厭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我……,嗚…嗚嗚嗚…」
藍德說到最後已然哽咽,他覺得很無力,同時也有深深的愧疚感。
楚謙君沉默的看著這一切,彷彿也看見了四年多前的自己一樣,在絕望中的黑暗哭泣,就像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一樣,最後他穿戴上了厚重的面具,面對議會的調查和科學院的逼迫,他步步為營的應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離開新骨城,甚至是扳倒這無謂的理想國。
「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回來了嗎?」王瑄熱淚盈眶,緊緊的將莫德擁入懷中,他這才確信這一切不是虛幻,而是真實。
「對不起,對不起。」藍德大聲哭泣,好似想洩放這幾個月來掙扎的情緒。
「沒事的,媽媽從來沒有怪過你,你根本沒有錯,錯的人也從來不是你。」
兩人的相擁和哭泣引來了周遭一些貴族的側目,而這都讓楚謙君感到非常不快,因為這些貴族所流露出來的眼神都是蔑視和不屑,可見他們其實也明白藍德母子的處境,但是他們不但沒有任何同理心,反而是這樣一派覺得可笑的樣子,這一切都讓楚謙君更加堅定這個國家的可悲,這扭曲的社會制度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的。
「有什麼話,我們進去再說吧。」楚謙君來到藍德母子身旁。
王瑄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還有四周不善的眼光,於是她拉著莫德進入屋內,楚謙君則是順手將門帶上,隔絕那些冷漠的的眼神。
進到屋子裡面以後,王瑄稍微收拾一下情緒,她問道:「請問這一位是?」
「阿姨你好,我是楚謙君,是藍德的朋友。」楚謙君很有禮貌的回應。
「藍德?」王瑄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楚謙君,其實我的真實名字是莫德,而不是藍德。」莫德一臉歉意,他說:「我不是刻意要欺騙你的,只是當時候我們還不熟,所以我不敢用真名,另外一方面則是為了躲避薛家人的追查,不希望讓他們找到我。」
「原來如此。」楚謙君點了點頭,這點小事情他倒是不在意,名字就只是一個代稱而已,藍德和莫德並沒有差別,重點是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交朋友。
「我想莫德這孩子這段時日以來大概給你造成了很多麻煩,謝謝你收留了他,我會答謝你的。」
「阿姨妳這樣說就太見外了,而且我並不是為了答謝才收留藍德的,所以妳也沒必要感激我。」楚謙君一臉淡然,說實在話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做法,因為那通常是貴族對於下層的賞賜。
王瑄查覺到少年的一絲淡漠,她趕緊說道:「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倒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見怪。」
「不會的。」楚謙君微笑示意,他說:「我想你們母子相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不如我先離開,等你們好了我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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