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 背光·後日談（微R18注意）

　　「你他媽……該死的惡趣味……」

　　陳無心咬著牙喘息，聲音斷斷續續的。他整個人從正面被抱著，背後抵在粗糙的磚牆上。話音剛落，剛想休息的他就再一次陷入滅頂的快感。

　　正要入夜，路燈還沒亮起，夕陽的光卻半點照不進被房子陰影圈出一塊的小巷子。這裡黑得濃稠，彷彿會被吃掉一樣。而他們也在做些只適合看不見的時候做的事情。

　　直到完事了之後，陳無心才發現自己的背後墊著路洋的手，才免於被磚牆磨破的命運。

　　還有個人，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

　　看到對方剛踏下的腳，陳無心估計來人應該什麼都沒看到，因為面前的男人在剛剛突然發神經，把他抱緊並用外套包裹住，力道之大差點壓得他喘不過氣。不過陳無心不討厭就是了。

　　他用啞了的聲音嚇唬道：「看什麼看，小心我把你吃了。」

　　來者絲毫不怕：「我就看了，怎樣？你這欠人幹的gay才不可能吃掉我，當我小孩啊？」

　　是個女孩的聲音。

　　陳無心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對方脾氣還挺大的。她開口就罵人，罵完了還不停，絮叨著同性戀很噁心什麼的，最後甚至罵到陳無心的長相上。這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畢竟他自認為長得還算不錯。

　　他面前的路洋細心地幫他把衣服穿好了，這才轉身看向女孩。女孩穿著S高中的制服。但這條街更靠近F高中，她大概是跑出來玩。

　　女孩滿臉的嫌惡，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樣子。她也的確乾嘔了一下。

　　不具傷害性，但是侮辱性極強。

　　穿著全身黑得彷彿要融入巷子的陰影之下的路洋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孩，引得後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陳無心拉住他，「沒關係。」

　　女孩已經跑走了。

　　對陳無心來說，這種事在他心底絲毫不能激起一點波動。他的確無所謂，不受道德束縛、不管他人唾棄，所以他才會幹出殺人這檔事，只為了尋求他缺失的情緒。當然無論是法律制裁的恐懼還是其他什麼的都行，不過最後換來的是因殺人而有的強烈愉悅以及進入監獄之後的無聊麻煩。

　　路洋低著頭，一副乖乖接受教訓的樣子，他只讓對方好好回家休息。

　　「今天的額度已經用完了。」他拍了拍比他高的男人的頭。

　　然後當天稍晚，出去找工作的陳無心一回到家，就看見了站在屋子裡、快撞上天花板的男人。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他真想把男人的身高砍一點下來接在自己身上。他真的動過這念頭，但他好歹有高中學歷，考慮到可行性還是放棄了。

　　「路洋？」他下意識喚了一聲，扔下背包走過去，「怎麼來了？」

　　路洋抱住了他，聲音一如平常：「罵你就是不對。你想怎麼辦？」

　　猜到了什麼的陳無心一把推開了他，逕直走進了房間。

　　一個女孩，雙手反綁在背後，兩隻腳也用繩子捆在椅腳上。身上是S高中很具標誌性的衣服，衣服胸口的污漬跟今天看到她的那時候一樣。現在她帶著滿眼的希望看著他。

　　猜都不用猜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是路洋跟著她走，在對方感到驚恐時再以警察的身分出現。體格與體力相差甚大，用不了多久就能……不對，路洋只需要讓對方跟自己走，然後就能綁走對方吧。

　　他懶得猜過程是怎樣，反正監視器一定會被完美解決。

　　路洋從背後環住他，在他的脖子上又是親又是啃。女孩眼裡的光也滅了。

　　陳無心面無表情：「放她走，路洋。」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路洋的情緒驟降又忽起：「要是她死了，你還會繼續喜歡我嗎？」

　　腦補能力和情緒控管力跟前面殺了四個人的時候一樣，沒有邏輯，也絲毫沒有進步或改變。

　　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路洋是怎麼考進警校並且畢業的，他該不會在考試上作弊了吧？尤其警界的彎彎繞繞，一看就會覺得他這麼傻的一個人，思想單純，肯定走不順。

　　當然，事實是路洋沒有作弊，他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簡單。

　　說實話，他也不怪路洋的情緒這樣起起伏伏，畢竟他一個情感缺失的人會不會哪天為了更強烈的感情，而跟別人跑了也說不定。

　　陳無心沉默了一下，說：「那還是殺了她吧，免得人家報警。我懶得再回一次監獄了。」

　　他很討厭麻煩，即使他藐視法律以及生命。雖然為了體會到欲望或是情緒，他也樂意動動自己的手去殺戮。至於和路洋做的事？他只需要感受就好，路洋會負責動。

　　路洋當他是默認了後一個問題，愉快地上前去。也不多說廢話，女孩一下就窒息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死。

　　男人笑著說：「再見。」

　　彷彿老朋友聚會結束後，打算之後再約的道別話。

　　陳無心拉著他和綁著屍體的椅子走到客廳，找出了前陣子買的急救包。

　　「你是忘記了你手上有傷嗎？」他用酒精棉片往對方手上按，「也不先包紮，到時候血染來染去，你就可以準備進被褫奪公權進入監獄了。」

　　是稍早在外面被磚牆磨破的傷，天氣乾燥，加上因為手發力而裂開。

　　路洋很想說不用怕，因為他在紀錄上的DNA稍微做了修改，但對方細心的模樣讓他下意識閉上嘴。也許他可以考慮進一次監獄，說不定可以看到他焦急的樣子。

　　包紮結束，陳無心站起來往房間走。

　　他說：「趕快處理掉屍體。如果沒事，我就先睡了。我已經面試到工作了，是晚上在夜市的工作。就兩三天後，和老闆他侄子交接。」

　　「那我們更應該把握剩下的這兩天。」路洋幽怨地看向他。

　　陳無心心裡突地一跳，下意識問：「你想幹什麼？」

　　問得非常沒有意義且答案顯而易見，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也會問這種蠢問題。

　　「我想幹你。」路洋乖巧地停在房間門口。

　　「……」

　　好吧，都說誠實值得嘉許。陳無心嘆了一口氣，釋然地躺平在床上。反正躲不掉，累的人也不是他。

　　「要就快點。」

　　路洋把女孩的屍體先塞進空蕩蕩的冰箱後，就飛奔回到房間。

　　陳無心在對方的親吻之下，迷迷糊糊地想著，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太依賴對方了。

　　出獄之後，他用在獄中時父母就過世留下的遺產買下了這棟小房子，但是這裡沒有廚房，他也不會做飯，所以他經常去路洋家等著對方做飯餵飽自己。這可不是免費的，代價就是他被迫再讓自己的身體吞下對方的一切。

　　第一次的時候，吃得太飽的他吐了出來，對方沒有捨得出來，但是有細心地幫他處理掉那些酸液與食物混和的污穢。雖然是抱著他的狀況下處理的，讓他反覆地感到噁心。像是懲罰，又或者只是對方該死的惡趣味。

　　自那之後，陳無心就知道不能吃太飽了。再餓都不能，因為對身心尤其腸胃的傷害很大。

　　路洋在潛移默化中給他灌輸了能依賴他的想法，以至於他現在幾乎不能接受長時間看不到對方。不過過往在他有這想法之前，男人總會先一步出現。而他發現這件事，應該可以追溯到他還在監獄的時候。

　　當時在做心理治療，他極度不配合。

　　路洋自告奮勇過來，三兩句話就說服了他。

　　至於他說了什麼……

　　「如果你配合一點，我可以教你更舒服的事情，比殺人更舒服。」

　　他真他媽是傻了才會信他。

　　雖然他不否認的確有爽到，但是根本就沒有殺人舒服好嗎？！

　　陳無心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欺騙的憤怒，生氣地在對方的肩頭留下一圈一壓就滲血的牙印。

　　路洋沒喊痛，反而笑了。

　　接著陳無心體會到了生平第一次的恐懼，覺得自己差點壞掉的恐懼。

　　喘息被壓抑在喉嚨，闔不上的嘴沒辦法控制地垂下唾液。

　　這個男人教了他許多第一次，不只是情緒，還有羞恥心。

　　正是在他被調離自己所在的監獄後，陳無心開始感受到惶恐不安，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拋棄。他也因此發現了這個人存在很大的問題，好不容易才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對方可能懂得心理操控，至少對方能讓他出現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本來想著出獄之後，就算對方可能會做為自己唯一的朋友而來探望，他也要堅持絕對不理會對方。

　　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然後他就聽說對方動用關係，把自己調到附近的單位。

　　「你很聰明，」當時的男人這樣說，「那你應該也知道，你逃不掉了。」

　　路洋忽然咬了一口陳無心，把他的唇都咬破了。

　　陳無心從回憶裡回過神來，報復似地咬回去。

　　於是亢奮的男人抱著他在家裡每一個地方都做了一遍，還有在屍體面前。

　　他看著屍體逐漸混濁的瞳孔，而路洋從背後擁抱他。陳無心承認這樣有刺激到他的神經，他還滿喜歡的，甚至有點迷上這種感覺。但是兩個過度興奮的男人湊在一起，下場是隔天的他差點連路都走不了。

　　他非常懷疑警察的體力是不是都這麼好，也許能解釋他為什麼之前很快就被抓到。

　　兩天後，看到死人就覺得多巴胺分泌太多的陳無心讓男人把屍體盡快扔了。路洋很聽話，但看得出來非常惋惜，拖延的動作像是在等他改口。

　　「你他媽可惜三小？」陳無心一巴掌拍在他胸口，「都第五個人了。根據邊際效用，這種快感很快就會沒有。你還不如久久一次來得爽。」

　　路洋聽到對方允諾自己能用各種方式擺弄他，於是開心地去開車，在凌晨時

　　把女孩的身軀隨意棄置在S高中附近的田。非常嫻熟，不留一點他經過的痕跡。刻意把一隻腳擺出來也只是為了警方有機會對陳無心施壓，讓陳無心和他在夜裡碰頭幽會的時候都會感到刺激。在這種他們受到監視的狀況下，他總是特別有感覺。

　　陳無心當時用軟綿綿的聲音這樣說：「大概就像是八點檔演的，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狂風驟雨隨即而來，發現路洋喜歡在做的時候聽他聲音的陳無心從此拒絕在過程中說話。

　　總而言之，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在之後伸手稍微碰了一下屍體。這樣他們就算檢測到他的DNA，也不會覺得他是犯人。算下來，現在他頂多被以湮滅證據的罪名，判處兩年有期徒刑。不過他爸估計會直接保他，只是可能不能再做公務員。

　　那什麼假的DNA，只是最後的拖延戰術而已。

　　走了太多程序，在地方重案組把陳無心抓來問話之前，女孩來過他家的一切證據都被抹掉了。

　　於是大野狼和他的小紅帽一起快樂地在森林裡生活著，沒有獵人，也沒有惱人的其他村民。

　　至於為什麼自詡是獵人的陳無心是小紅帽？

　　不諳世事的小紅帽總是特別單純，所以他會站在大野狼的面前，好奇地詢問所有他不懂的事。而大野狼會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森林的最深處藏起來，然後悉心教導他。

　　陳無心揉了揉自己的腰，忿忿道：「靠，路洋你他媽三天都不准碰我！我不想精盡人亡，你給我克制一點！」

　　路洋問：「那……」

　　「不准！」陳無心打斷他。

　　路洋可憐兮兮：「我都還沒說完。」

　　陳無心很無情：「閉嘴吧，用膝蓋想也知道你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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