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傾國 - 此門似海

曾經我不知道什麼是一入宮門深似海。

因為對我而言，那是令人嚮往的地方。

可是隨著我長大，許多事也跟著變了。

我慢慢明白，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為了保護孩子，達到目的，一個母親，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這點令我好奇。

羽然莞爾一笑，輕啜了一口茶。

珀君逸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嘟囔著「氣人！真氣人！」

在一旁吃點心的永寧公主看見姐姐這麼生氣，不禁問道「皇姐怎麼這麼生氣呀？」

珀永寧是珀氏王朝的二公主，同樣是由皇后所出，比君逸公主小六歲，性格跟姐姐比起來相對內斂，也比較體貼。

「怎麼？居信又惹妳生氣了？」羽然已經見怪不怪「都已經十三歲了，怎麼還跟三歲一樣？」

「母后您不知道，他老是說我不認真讀書，所以今天跟父皇報告的時候會特別申請，讓我每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用來讀書！」

珀君逸對於父皇還是有所忌憚，因此有些著急。

「妳不喜歡讀書？」羽然問道。

「也不是，但是我不喜歡這樣，為什麼我不能自由一些呢？」

羽然沉默了。

要怎麼告訴妳，妳的命運。

要怎麼告訴妳，妳不可能享有真正的自由。

要怎麼告訴妳，妳將會成為未來的女王？

在妳身上，我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那個在羽家被所有人保護的好好的小女孩，以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單純美好，直到進了宮才發覺，以前那種日子再也回不來了，我只能在這裡努力，努力的往上爬。

成功，是踩著別人往上。

勝利，是一條鮮血舖成的道路。

這就是後宮。

我沒辦法告訴妳，能留在這個地方，不只是靠家世，靠運氣。

我沒辦法告訴妳，在這裡的女人們，心裡有著什麼盤算。

我沒辦法告訴妳，為了保護妳，我會做出什麼事情。

在這個互相咬住彼此尾巴不放的地方，我每走出的一步，都是為了未來在佈局。

表面上跟妳親近的人，其實很可能在妳背後捅妳一刀。

所以想要好好的活著，就請妳從身邊親近的人開始懷疑。

我不忍心告訴妳這些。

因為我有能力保護妳。

要是這一切都由我來承擔該多好。

羽然塞了個糕點到珀君逸嘴裡「乖，我幫妳跟妳父皇求情，交給母后吧！」

「謝謝母后！」珀君逸像是詭計得逞一般，蹦蹦跳跳的出了鳳儀宮。

「拿妳沒辦法呢…...」羽然不禁搖頭。

「母后，永寧現在很開心哦！」珀永寧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羽然。

「咦？為什麼很開心？」

「因為皇姐開心，永寧也開心。」

因為妳開心，所以我也開心。

這句話，是多久以前聽見的？

雖然知道那也許不是講給自己聽的。

可是，假裝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這個宮裡的夜晚，很冷，很長。

「今天聽到了居信的報告，君逸似乎沒有好好的用功，妳也別太寵她了。」

難得的，不是自己主動開口。

「臣妾只是想孩子平安長大就好，做學問什麼都還只是其次......」羽然的聲音越來越小。

為什麼？明知道他看見的不是妳，妳卻能這樣待在這裡十多年？

為了什麼？

「她的宿命便是如此。」

「您相信天命？」

「信。」

所以，我待在這裡的原因，可以解釋為天命？

我只是在等待。

這等待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就快入秋了，別著涼。」

每當我想放棄這漫長的等待時，你卻又讓我無法放棄。

我曾經嚮往這裡。

但是我發覺這裡就像個鳥籠，而我，則是裡頭的一隻金絲雀。

沒有自由。

沒有所謂真正的快樂。

我唯一的信念，是有一天能達到我的目的。

到了那時，便是我的勝利。

我可以報復所有人，報復你。

我在等待著，你給我的，那對我而言再珍貴不過的東西。

總有一天，這個皇位，將會是我女兒的。

這是我對你的報復。

可是你真的會明白嗎？

不會的。

因為在你眼裡，我永遠都只是影子。

我愛你，但我也恨你。

羽然翻過身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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