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者 - 第一章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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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也要去！我也要！」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說，是誰在說話？

這才知覺到，嘴巴正自己動著。

「阿？小偉也想去嗎？好哇，有小偉的陪伴，媽媽就不會寂寞了喔！」眼前的婦人微笑說。小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耶！」我還是不習慣這個充滿稚氣的聲音，不禁皺了皺眉頭，但是就是阻止不了那個聲音繼續說下去。

「走吧！」

手掌心傳來一股暖意。

畫面突然轉換，出現在眼前的大賣場，讓胸口產生了堵塞感，我不喜歡，皺緊的眉頭曾未鬆開過，嘴巴仍動了起來，彷彿感受不到任何困境的天真小孩。

「好開心喔！媽媽，今天要買甚麼？」

「小偉想買甚麼呢？」

「轟！」

巨大的聲響遍大賣場，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進到賣場內了，那聲巨響讓現場的人們陷入恐慌。

「媽媽！」一條溫熱的液體從臉頰劃過。

「媽媽！」

「好開心喔！媽媽，今天要買甚麼？」

「小偉想買甚麼呢？」

「耶！」

講話的聲音不斷回想在腦袋裡，頭暈的感覺襲來。

「轟、轟！」

我倒抽了一口氣。

從睡夢中驚醒的我，揉了柔眼睛，模糊的視線似乎看見了某個人正坐在床邊。

背對著我，靠在床邊的人，正是夢境中的婦人，只不過臉上增加了不少皺紋，臉色更加蒼老憔悴。

到現在都沒能從夢境裡抽身的我，顫抖了一下身子，思緒還存在那個賣場裡，這幾天以來，都是這樣。

我緩緩的坐起來，把枕頭立起來，好讓我能靠在床頭緩衝一下情緒。

沉重的身體，迷糊的視線，一股灼燒感在胃裡蠢蠢欲動，不一會兒，持有溫度的液體從口中衝出，這個動作讓媽登時醒了過來。

「啊，小偉，怎麼了？又作惡夢了？」眼前的婦人用緊張的神情望著我，她並沒有問「為甚麼吐了？」，而是說「又作惡夢了？」。

口腔裡還殘留著些許的嘔吐味，我用舌頭舔了舔嘴角，喉嚨乾澀的感覺讓我又有想在嘔吐的感覺，我握緊了顫抖的雙手，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在慢慢地吐出，原本擠在一團的五官，現在終於舒緩了一些。

「媽，我沒事，習慣了。」我用乾裂的嘴唇說道。

「來，喝杯水。」媽遞給了我一杯玻璃杯，玻璃杯裡裝著透明液體。

我伸手接過那一杯水，並把水狠狠的往嘴裡送，水經過乾澀的喉嚨進到胃裡，刺刺的感覺從喉嚨蔓延，原本乾裂的嘴唇變得濕潤了一點，但是並沒有因為這樣，就能解決我嘔吐的問題，明天還是會重演一次。

「好一點了嗎？」

「嗯…..」

「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吧。」眼前的婦人看起來又增加了不少皺紋，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垂低視線，不願正視她。

「快點，你先換一下衣服。」我媽轉身想走出門外，我趕緊抓住那隻飄往我這裡的手:「我說我沒事，不用去醫院了。」

她停頓了一下，停留的異常的久，我望向她的腳邊，一滴、兩滴，啜泣聲傳來，我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並輕輕放開媽媽的手:「好，我去換衣服。」

她沒有回頭就打開門走出去了，我則是下了床，走到衣櫃，隨便換了一套簡便的服裝便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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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肘靠在副駕駛座車窗的邊框上，手掌托著腮子，臉瞥往窗外，窗外的景色持續變換，快速到我沒能看清楚外界的事物。

「媽，沒必要開那麼快，很危險。」

「開太慢也會危險。」

「……」仍然沒有回頭，我知道我媽正在害怕甚麼。

「我…..」

「好了！夠了！」身旁的老婦人大聲咆哮。

這次我回頭了，太陽的光透過玻璃折射進來，陽光打在她的臉上，我望著那個側臉，我很疑惑，坐在我旁邊的這位婦人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最近，常常我總是覺得她就像個陌生人，兩個人的關係愈來愈疏離，愈來愈難親近。

「唰──嗶、嗶」

「到了。」婦人淡淡地說。

我拉開車門腳踏出了副駕駛座，深呼吸一口氣，戶外的空氣並沒有讓沉悶的氣氛好一點，我伸手解開了襯衫靠近領口的幾個扣子，這才發現，襯衫的扣子整個都扣錯了。

走進醫院，人潮繁多、空氣裡還充滿了藥水味，就這些就足以當我不喜歡來醫院的藉口了。

「我去一下廁所，馬上回來。」我對我媽說。

「我先去掛號，在那等你。」她指著一排塑膠椅子，排排站的椅子上，許多人的屁股貼著坐墊，我皺緊了鼻子一下，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我熟練的走到人煙稀少的走道上，黑暗的走廊，只有一盞亮燈，我往燈的地方轉去，走進廁所，並打開白色襯衫的鈕扣。

「怎麼？病到連男廁女廁都看錯？」一個女性聲音從身後傳出。

我回過頭，看到一位穿著白色長袍，戴著黑框眼鏡的女性插著腰看著我。

「我沒看錯，是妳錯了。」我淡淡的低頭繼續扣我的釦子，並反駁女子。

「好了跟我來。」女子說，經過我身旁，走出廁所。

我「嘖」了一聲，檢視一下扣子是否有扣對，並順了順有些皺褶的襯衫，跟著走出廁所。

一走出來，就看到年輕女子雙臂交叉，用嚴厲的眼神盯著我。

我挑起眉毛，不耐煩的說:「幹嘛？」

女子看了我一會兒便說:「又發作了？」

「甚麼發作？」我裝傻。

「不然你來這裡幹嘛？」換做女子挑起眉毛，嚴肅的神情並為減少。

「陪、陪我媽來啊。」

「真的？」

「對阿。」

「……」

終於，女子忍不住放下了她那緊繃的身子，垂下了她那嚴厲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憐憫、擔憂的眼神。

女子摘下黑框眼鏡，柔了柔眉心，嘆了一口氣說:「破展實在太多了，照照鏡子吧！」

「還有下次看一下牌子再進廁所！別以為我這一次就會放過你了！」女子邊說，邊轉身離開，白色長袍隨著身子擺動，但看起來不再像以前那麼的帥氣了，反而增添了一點憂鬱。

垂在兩側的手臂，拿著一個眼鏡，仔細一看，那是個假眼鏡。

我快步走回剛才的那間廁所，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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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下次看一下牌子再進廁所！別以為我這一次就會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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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我往後退了幾步，瞄了一眼廁所都會有的牌子。

「……」

女廁。

我趕緊衝出女廁，不禁心虛的看了走廊旁兩側，確定沒有人看到，並再次走進廁所，但這一次，我走近的是男廁。

我上前照了照鏡子，掃視自己的臉，最後目光停留在嘴角邊。

我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難怪她會這麼說，沒辦法，她從小就是那麼的聰明、那麼的細膩。

我起身，走出了廁所，廁所戲就此結束。

我用手輕輕抹掉停留在嘴角邊嘔吐後，剩餘的污漬。

雙手插口袋，緩緩的走在黑暗的走廊上，和之前不一樣的是，臉上似乎多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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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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