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五十一章　判官父子

第六百五十一章　判官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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諄諄教誨的話語，已然感覺不到先前那股恨鐵不成鋼般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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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緩緩走近，總算見到二名判官廬山真面目，但見二名判官並肩而立，身形相仿，二張稜角分明的年輕面容，約莫三十歲前後，彷彿是某位鐫刻行家同時雕成的相似成品，竟是毫無二致，左邊那人目光深邃犀利，站姿挺拔若岩石；右邊那人目光滄桑溫柔，站姿含蓄不少，倘若不用心細觀，瞧不出些許差異的特徵，定然瞧不出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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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暗暗驚訝世上居然會有長相如此相似的二個人，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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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二位前輩是親兄弟，怪不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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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那深邃目光的判官搖搖頭，臉上流露一絲玩味笑意，像是早料到袁昊會是這等反應，以充滿磁性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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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輩，這你就錯了，我們並非血緣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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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咦」了一聲，睜大眼睛，忖想：『龜爺爺的，這怎麼可能，分明是同個模子做出來的臉，卻並無血緣關係？天底下會如此巧合之事？有著相同的臉，而且還同樣被小破槌選中，成為萬中無一的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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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那溫柔目光的判官見袁昊思索模樣，苦笑以對，以雄渾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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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就知道捉弄他們這些後輩，第七代判官可沒少向老夫抱怨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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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既然是槌子選定的人，連障眼法也稱不上的把戲，自然要有一眼看穿的能耐，否則的話，根本沒資格承接我們的責任。第七代是我認可的繼承者，誰都有年少無知的過去，他只是想找藉口搪塞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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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看來悠久歲月也無法磨平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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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深邃眼神的判官聽聞這話，似覺懷念般瞇起了眼，半晌後，輕聲細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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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了，這可是——這可是老爹你交給我的寶物，是你活著的意志。為人子女，作為你的孩子，我有理由傾盡所能，磨練判官槌選中的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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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全神貫注細聽二名前輩談話，如個勤奮好學的學子，不肯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他們（前輩）的話，處處隱含判官秘辛，以及他們尚存於世時，奮戰的記憶碎片，若是錯過了此刻，今生恐怕……不，是絕無再有第二次機會取得的珍貴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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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隨地，都能從歷代判官的口中，取得開闊眼界的全新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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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如說，左邊那位判官就是右邊那位判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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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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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明白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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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袁昊「啊」的好大一聲，張大嘴伸手指向二人，一副大駭模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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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甚麼……你，你、你們……你們二個，不……二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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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如說——眼前二名判官並非「兄與弟」，而是「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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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兩名判官互望彼此一眼，幾乎同時咧開嘴，大笑出聲。二人沒有動用道氣，笑聲卻能傳得極遠，直達霧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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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霧靄隱然撩動，翻騰流轉，不久後，霧海深處傳來像是二人笑聲的低低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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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那判官見袁昊呆愣模樣，宛若計策得逞般，痛快地拍著大腿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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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島民的小子，你雖然也算是世上怪異的一員，但比起萬里挑一的判官父子……後輩，你還差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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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沉吟一聲，想到對方確實只說他們不是「兄弟」，卻沒有否定他們的血緣關係，自知被耍了一通，他臉上一熱，盡可能做出最後抵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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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判官不是一個時代僅有一人？你、你們怎麼可能父子都是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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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那位判官伸手搭著左邊判官肩頭，炫耀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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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仙人是這麼和你說的啊。呵呵，怎麼樣？這孩子很不錯吧，連那位老仙人都料不到的『異常』，身為父親，再沒有比這更光榮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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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那判官用力咳了一聲，任憑父親施力搖動自己上身，臉上又喜又羞，為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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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老爹你走得早，壯志未酬，判官職責必須有人取而代之。父親的遺志，我怎能讓給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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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第八代，你聽，你聽到沒有？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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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皮抽動不停，儘管有些鬱悶，心裡也認為二人是血緣關係的父子不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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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老頭他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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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作為兒子的判官看著袁昊，落寞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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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先生……老爹口中的老仙人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他只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別辱沒其父之志』，那位老仙人有洞見過去之能，看透我早年是個虛度光陰的浪子，從未盡過多少孝道，母親病死那年，在我悲痛欲絕之時，老爹是邊流著淚，邊全心全意投入判官之責，行走天下。當我相隔一年再見到老爹，他已雲鬢全白，形若枯木，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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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往身邊溫柔笑著的父親一眼，吞嚥一口口水，眼眶微紅，道：「母親她生前愛好平和，不願見人起紛爭，據說她祖上都是因兩域戰禍而亡，因此感到害怕吧。老爹他拚上性命制止二域爆發戰事，或許也是為了母親——那時我才終於大徹大悟，決心斬斷過去，接下老爹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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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到這裡，臉色一凜，挺直腰背，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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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生不逢時，未能一睹尊堂芳容，乃一生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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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判官是何等人物，自然聽出袁昊的感慨發自肺腑，回以善意眼神，左邊那判官吁了長氣，緩和情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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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輩，我們隨時都在觀察你，你口口聲聲說要繼承我們，但具體說來，你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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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困惑道：「我想……前輩，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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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那判官嘆息一聲，道：「那位老仙人還是老樣子，他應該只說過要『消弭紛爭』、『制止兩大道』諸如此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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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袁昊點點頭，他繼續道：「第八代，不知你有沒有想過，直接抹除『病根』的二大道，不正是對症下藥的上上之策，為甚麼老仙人要說『消弭紛爭』，而非『消滅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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