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三十九章　誰說我只拿一個？

第六百三十九章　誰說我只拿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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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憑藉腹中怒火，逞一時快語，說完話才感後怕，他整個人像是做錯事被抓個正著的小孩，雙肩縮起，偷偷摸摸往竹令謙瞟去一眼，見對方似乎被甚麼東西吸引住注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心中既寬心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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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名弟子是出於無心之過，但波及畫瓊本人的氣話，讓十餘名弟子驚出一身冷汗，恐懼從腳底油然而生，步步蠶食他們的心靈和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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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瑤四瓊並非他們這些外院弟子可以胡謅的存在，況且，那話要是被畫宮的女弟子們聽到，誰能曉得盛怒之下的她們，會如何對待——不，必會親手撕碎他們十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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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勘勘冷卻下來的十九名外院弟子，尷尬地別開腦袋，彼此陷入某種心領神會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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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瓊、棋瓊、書瓊三女犀利的目光卻無緩和之意，聰穎過人的她們輕易揣測出那弟子想法，虧得有旁人奮力制止，否則他脫口的「那二個字」，即有可能會引起畫宮弟子的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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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名弟子揀選各自中意的寶器或功法，靈瑤宮主簡單稱讚幾句，就放所有弟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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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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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要揭開判官畫卷的袁昊，沒聽見身後喊聲，飛也似的奔回春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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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蘇護在藥田忙活，察覺袁昊氣息，趕忙離田相迎，驚見他邊哼著愉快小調邊跳邊手舞足蹈，說多活就有多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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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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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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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著聞得動靜望來的蘇姥姥與女弟子視線，袁昊哈哈一笑，拍拍雪無過二人肩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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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甚麼傻話。話說抱歉，我都忘啦，今日也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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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蘇護二人點點頭，一聽就明白那「老樣子」三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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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雪無過、蘇護死賴在春生堂不肯離開——這在靈瑤宮已不是甚麼新鮮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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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堂是治病求藥的藥舖，平時由德高望重的蘇姥姥親自坐鎮，春生堂開放所有內院、外院弟子、靈瑤宮高層自由出入，但那是僅就「求醫」之需的寬容，絕不是供弟子隨意打尖入住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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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爾，袁昊三人霸占春生堂的行為，並不符合靈瑤宮的派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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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數日，就有高層長老告狀到靈瑤宮主、靈瑤副宮主與靈瑤四瓊，要求下令讓他們搬離春生堂，並嚴懲不服從勸說的袁昊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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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靈瑤宮主與四瓊沒少頭疼，她們不是沒試過親自開導袁昊，奈何成效不彰，倘若說袁昊三人執意己見而不聽勸，倒還能說他們目無尊長，勉強犯了派規，但宮中派規根本沒寫——「弟子不許長住春生堂」此類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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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們強占春生堂不肯離去的理由，問題的癥結點出在劉、雪二家子弟，以及聽從他們號令排擠袁昊三人的外院弟子身上。靈瑤宮主與四瓊焉會不清楚那些弟子仗勢欺人，其背後靠山大有來頭，而背後靠山的真面目，靈瑤宮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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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收到投訴和陳情的劉副宮主，口頭答允那些長老，卻僅派了幾個人規勸幾句，也不管袁昊他們聽或不聽，說完話便逕自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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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長住在春生堂的代價，經袁昊三寸不爛之舌，並卑鄙地讓蘇護軟語央求，蘇姥姥敵不過寶貝孫兒的請求，勉為其難同意下來，讓三人幫忙採收藥草，澆水除草，擔任藥田護衛，防止鳥獸或偷兒摘採，換取他們「合理地」長住春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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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珠子一轉，說了聲「我也來幫忙」，蘇護忙阻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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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幹得差不多，奶奶方才也讓咱們歇息……不說這個，袁大哥，你，咳咳……你拿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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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得到逍遙定心訣與袁昊臂助，破繭而出的雪無過，整體氛圍愈發像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出竅利劍，他眼中也迸出新奇光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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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那寶庫究竟是甚麼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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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們想知道？我在那裡看到甚麼，又得到甚麼寶貝？」袁昊壞笑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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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二人聞言，不禁嚥了嚥口水，連忙點頭，他們固然敗給雪傲天等人而失去進入內院的資格，為此懊悔、失落好幾日，自覺無顏面對傳授心法之恩的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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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他們的煩惱，一如過往對待他們，顯然不把落敗之事放在心上，更甚大笑說著「自己隨時可以放棄這次機會」、「去不去內院都無所謂」之類的話，忙被嚇得臉色發白的二人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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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聽過排行賽第一名的弟子不願進去內院。」、「請先一步進入內院，我二人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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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二人如此回應袁昊，總歸是恢復了精神，為下一次外院排行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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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入春生堂住屋，確認周遭無人，隔牆無耳，袁昊小心翼翼從懷裡捧出判官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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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蘇護腦袋貼著腦袋，激動地大口呼吸，近距離觀察袁昊手中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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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靈瑤宮寶庫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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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這、這是……啊！我問過奶奶關於寶庫的事，她老人家說寶庫有書、器二扉，這莫非是『書之扉』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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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袁大哥有那個奇妙的道寶，不需要兵器，所以挑了心法或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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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聞得這話，轉過腦袋，就見蘇姥姥離隔壁房間門口甚近，低頭碾磨剛採摘的諸多草藥，空氣中飄著淡淡嫩草味兒。袁昊死死盯著對方，過得不久，她終於像是忍受不住那股視線，紅著耳根低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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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心思全在那畫卷，沒注意到畫卷之外的動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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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這是甚麼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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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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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半途，被雪無過出言打斷，他「啊」的一聲，反應過來，臉上浮現歉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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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袁大哥，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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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收回目光，神祕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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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二個以為，這是功法或是心法？嘿嘿，有了功法，就會後悔為甚麼不拿心法；有了心法，又會反過來懊悔為甚麼不拿功法，人性貪婪，拿了一就會想要二，這種念頭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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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袁大哥不願落入苦惱，所以刻意不選功法和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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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無過，我不拿功法和心法，是因為用不到，書之寶庫藏有比功法和心法重要百倍、千倍的大寶貝，而且……既然會煩惱，那就讓煩惱不成問題不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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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困惑問道：「讓煩惱……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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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嘿嘿壞笑起來，勾了勾手指，低聲在雪無過二人耳邊道：「誰說我只拿一個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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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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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熱騰騰的全新插圖已完成，這幾天會把圖換成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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