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五百九十七章　孤身留下

第五百九十七章　孤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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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聽到那熟稔的二字，本應臨敵不亂的內心，蕩漾起一絲波動，思緒勾勒回憶，那位「孝俠」的臉龐與身影，逕自浮現在袁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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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素不相識，僅僅一面之緣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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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孝俠——蕭何易捨命搭救，助他倆島民對抗武律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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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峨嵋淨土的熊熊惡火，燒得道貌岸然的正道諸豪方寸大亂，焦頭爛額，那是何等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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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此事，袁昊必會暗暗感慨，恨不得能光陰倒轉，再與都爭先、蕭何易二人大戰正道諸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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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他尚不知道「仁教」被中原、西域視為魔教，四面環敵，遭人謾罵，但常年神龍見首而不見尾，誰也奈何不了他們，與瀛海島民的處境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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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儘管江湖武者把火燒峨嵋山的罪戾推到袁昊、都爭先身上，他倆明面上大方承認此事，心裡可不認為那是他們島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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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火燒峨嵋山的最大功臣，莫過蕭何易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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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島民對此感激於心，奈何他倆流落客鄉（對島民來說中原各地都是未知異土），後被萬紅夫人手下捉去群英樓，從此沒了蕭何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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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聽到仁教二字，就猶如聽見蕭何易的消息般，袁昊驚喜萬分，只覺面前的西域人怎地看怎樣好，敵意幾乎散去大半，回過神時，已然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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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歪著頭，白金色的波浪秀髮如瀑流瀉到肩，那對綠寶石般的瞳孔睜得又圓又大，流露一絲古怪之意，那神情彷彿在說「這種情狀下居然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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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撤開長劍，手腕一轉，雪中青芒劍刃直直插入土裡，左手搭在女山賊左肩，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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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妳只要聽話，我現在就放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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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女山賊無法動彈，無從開口，但劇烈起伏的胸口似有緩和，紊亂的鼻息明顯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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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連連眨動眸子，驚詫之色全寫在臉上，袁昊固然放低了話聲，但雙方相隔不過十來步距離，根本逃不出武者強化過的感官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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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起粗粗的右眉毛，道：「登徒子，你真的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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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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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之人雖唾棄兩大道，卻是重情重義之人，她既然是仁教的人，我可不能失了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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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仁教護衛面面相覷，她們如何聽不出袁昊話聲中的變化？不如說正因他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全然不假，看不出半點端睨，才讓她們感到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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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納悶的不只仁教護衛，雪無過、蘇護等靈瑤宮弟子也是滿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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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半是狐疑，半是暗喜，狐疑的是袁昊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喜的是得以保住信徒性命，她有意試探虛實，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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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盟和聖教……那些愚蠢之人私下如何詆毀本教，本聖女一清二楚，若是以為說些恭維之語，我就會放你們一馬，那就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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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伸手連點，解開女山賊封穴，輕輕一推女山賊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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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山賊不敢置信地回眸一眼，見袁昊拔起地上長劍，收入劍鞘，不再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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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山賊躊躇半晌，咬一牙，拔腿奔向聖女，邊奔邊哭了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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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聖女大人，聖女大人！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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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雙手張開，輕易接住女山賊帶來的衝擊，輕撫她後背，如母親般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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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別怕，仁教的每一位信徒，都是本教最重要一份子，聖女就算是死，也不會拋下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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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慈悲的面目與舉止，觸及女山賊心中柔軟之處，她眼眶大紅，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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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女山賊哭聲漸止，始終守在聖女身邊的安妮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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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大人，所幸信徒無事，是否要把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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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聖女說了聲「不」，輕輕放開女山賊，站前一步，綠瞳凝視袁昊，見那張平靜臉龐似乎一點也不懼指向自己的帶毒短刃，不由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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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你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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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說自己不怕死的，要不是騙人，要不就怕得要死。還有……」袁昊咳了一聲，當知曉對方是仁教之人，就不得再大呼小叫，道：「我不是登徒子，我有名有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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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低哼一聲，舉手過肩，道：「登徒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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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六道殺氣暴漲，深厚驚人的少沖氣勢猛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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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一夥人悶哼一聲，只覺像是一口大銅鐘壓在天靈蓋，身軀重重一沉，雙耳嗡嗡耳鳴，手指僵硬抽搐，肉體受到境界壓迫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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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蘇護互使眼色，齊喝一聲，運轉定心訣，精純的大量道氣自周身源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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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少沖境的雪無過，道氣氣勢可謂再一次脫胎換骨，與蘇護合力之下，居然勉勉強強抵禦六道少沖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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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仁教護衛突然發出古怪的倒抽冷氣聲，她們運轉更多道氣，很快壓倒雪無過二人的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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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的反抗之舉，早在她們預想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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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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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道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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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聖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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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正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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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那種事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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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錯，那是真正大道的恩賜，他們這些毫無信仰的中原人不可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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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五名護衛陷入慌張情緒，安妮深深皺眉，跺足喝道：「不許慌！看看妳們的醜態，這還算是聖女大人的護佑騎士嗎！那種道氣根本不是聖女大人的道氣，不許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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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仁教聖女卻搖了搖頭，臉色發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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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安妮。那二位的道氣，與我如出一轍。甚至……甚至勝過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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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低呼一聲，道：「甚……聖、聖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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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無禮，通通撤了道氣。」仁教聖女鄭重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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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護衛不敢違抗，低頭稱是，當即撤了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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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仁教聖女信步上前，以中原的抱拳禮施了一禮，彎下腰道：「小女子見過二位，敢問二位是中原哪位大能的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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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吻變得謙遜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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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不動聲色收劍，反問道：「那麼閣下又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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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略顯落寞地一笑，道：「正如諸位聽見的，小女子是仁教聖女，無名無我，就只是……聖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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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眼神不自然飄向袁昊，很快收回目光，道：「我們是靈瑤宮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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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姿態放得極低，道：「小女子知道諸位是靈瑤宮弟子，但恕小女子冒犯，靈瑤宮弟子，就算是那四位天賦過人的奇女子，也絕無可能擁有這種……純正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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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兒怒從心起，道：「妳……不許妳說姐姐們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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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護衛怒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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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也不生氣，揮揮手制止護衛，搖搖頭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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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豈敢。同為女子，小女子對那四位滿心欽佩，絕無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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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看出仁教聖女是想一探雪無過二人道氣的秘辛，心起一計，運轉紫氣轉化的無色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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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打通任督二脈，踏入少沖境界的袁昊，其道氣——比雪無過、蘇護二人的純正道氣要更加純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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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道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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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第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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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正……不，這、這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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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感受到袁昊氣勢而陷入更大混亂的護衛，仁教聖女轉過來的眼神從驚愕、不解、到顫慄，以及折服，再也沒有先前看待「登徒子」的敵意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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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大步走向聖女，安妮滿臉戒備，按劍冷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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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不許接近聖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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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看向安妮，咧嘴壞笑道：「妳不是想知道道氣的事？那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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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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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安妮。不可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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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微微露笑，示意安妮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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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不太甘願地退開，敵意的目光一刻也不離袁昊，恐怕只要一察覺不對，她會毫不猶豫取袁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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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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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近得仁教聖女身前，袁昊伸前脖頸，在她耳畔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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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是我的好徒兒。道氣的秘密，我可以告訴妳。但妳得答應我三個……不，二個條件，首先，放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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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近距離感受袁昊道氣帶來的壓迫感，唇嘴微微一顫，眸中先是閃過一片驚異，很快恢復耀眼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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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讓那些人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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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跟著喊道：「無過，你們先回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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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雪無過、蘇護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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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向旁一點頭，五名護衛監視雪無過五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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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教聖女笑盈盈問道：「好了，礙事的人已經不在了。敢問尊駕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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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住無過他們性命，還要想辦法奪回阿華哥哥，只剩這個辦法。再不成……就只好冒著暴露判官身份的風險，奪人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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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盤算脫身之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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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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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連更！周一~周五更，周末休（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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