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五百九十一章　重遊仙境

第五百九十一章　重遊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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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即將邁入第四個時辰，袁昊和雪無過依舊動也不動，鼻息微弱，氣息似又頹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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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頭爛額的蘇護雙手抓著頭髮，心頭涼了大半，雙眼眼皮跳動不停，雙眼通紅，急得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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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袁大哥和無過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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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四個時辰裡，他懊悔地不知重覆這話數百來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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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極力反對袁昊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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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想天開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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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至極的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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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模糊視線，深深的自責刺痛蘇護胸膛，深諳醫術之道的自己，居然犯下這等錯誤，害得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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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已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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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有一身少沖境的武功，卻無法阻止正直直墮入無盡深淵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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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第一次感到尊敬之人傳授的醫術是多麼地無力，縱使恢復足夠的道氣，也不知該如何下針，雙手僵在半空，銀針停在袁昊二人的「膻中穴」寸許，難以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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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呆站在二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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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尋常武者根本沒有打通任督二脈，恐怕找遍世上任何一處，也找不到教導武者打通任督二脈的內功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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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習得「定心訣」，窺探其中秘辛，蘇護也未曾想過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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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無上的「武律大道」是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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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話不容質疑，祂的話不可能有錯，牠的話即是武者窮究一生追求的武者之巔；既然祂不讓武者打通任督二脈，既然祂說執者只有「十二」經脈，中原武者自然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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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結識袁昊的日子愈來愈久，儘管不知此乃大不敬，蘇護兀自對「武律大道」的話心生質疑，質疑之心一旦萌發，便是日漸膨脹，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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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半個時辰，蘇護幾欲自暴自棄，滿臉鼻涕、汗水與眼淚，從臉龐流經喉嚨，緩緩滴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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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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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呼……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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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咳嗽聲和吸氣聲傳到蘇護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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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忙抬起頭，就見雪無過雙手撐地，渾身顫抖，彷彿劫後餘生，邊乾嘔不止，邊在大口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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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太好了，嗚……還活著，幸好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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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抬起已無血色的面容，似想說些甚麼，又無法阻止吸入空氣的嘴，只得張大一張被鮮血染得滲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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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激動地落下熱淚，懸著的心總算有了著落，上前替雪無過把脈，觀他脈象忽而快忽而慢，氣血與道氣明顯相衝，在臟腑內亂衝亂撞，連忙在他任脈幾處穴道下了幾針，針上挾著細微道氣，調解氣血道氣相衝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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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悶痛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不久終於長舒一口氣，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感激地望了蘇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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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股深厚的少沖境氣息從無到有，越過蘇護，迅速擴散村子周圍，逼向遠山四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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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開懷笑道：「恭喜你，無過！」他發自內心真誠地送上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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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靈瑤宮弟子，誰都知道外院有一位備受期待的雪家少年，卡在執者境數年，傳言他終生都無法再進一步，豐羽未滿而從此跌落谷底的劍道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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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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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再探一次雪無過的氣息，像是自己的事感到欣慰般，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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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今後你也是少沖境的一員了，誰都不會再笑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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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感受體內從未有過的蓬勃力量，素來的冷面難得流露一抹激動之色，昂起脖頸，吐出一口解脫的熱息，不讓湧出的滾燙淚水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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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他抹了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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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袁大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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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有今日，全是多虧有袁昊，若沒有他，自己只怕一輩子都會是執者境武者，也不會有眼下成功踏入少沖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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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急忙想找袁昊分享心頭道不盡的喜悅和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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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蘇護本來歡喜的臉上再次變得陰沉，目光往雪無過身旁看去，雪無過循著視線看去，但見袁昊毫無動靜，鼻息隱隱又弱了幾分，已然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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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臉色大變，跌坐而起，驚道：「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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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拉住雪無過道：「無過，不可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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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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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你沒看見袁大哥他的氣息，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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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一臉沉痛，咬緊牙根，事到如今，他已束手無策，只能再一次違背醫者的內心，相信武者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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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違背刺痛的醫者良心，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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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別擔心。他可是咱們認可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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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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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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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惱人，不知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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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體沉沉睡去，擺脫了形體桎梏，迎風而行，徜徉汪洋大海，縱覽高山深淵，眼前畫面變化無窮，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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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夢非夢的空隙之地，紫雲紫氣，一切所見難覓真貌，而萬籟在耳，不覺吵雜，實是美妙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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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之際，四周景緻再次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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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回過神時，袁昊發覺雙腿正不受控地往前走著，像是知道前方有甚麼似的，每往前一步，霧靄就退散一步。走至盡頭，霧靄也終於消散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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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映入眼簾的——是不見盡頭的陌生大地，無垠紫天，以及從未見過的飛禽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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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雙眼愈睜愈大，他逐漸回想起來，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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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飛禽猛獸，更不是從未見過。正確說來，他確實沒有親眼見過實物，但清楚牠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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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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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腦海閃過有著一面之緣的妖族，不由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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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當康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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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打量那些妖族，五色之鳥、白面之狐、翱翔之龍、巨山之龜、人身馬足之妖、白身犬首似虎之物，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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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妖族察覺袁昊的存在，同樣十分詫異地盯著這小小的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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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原地轉了一圈，後腿似乎撞了一下，回頭看去，見是一名倒地的老人家，趕忙攙扶對方，道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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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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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陡然卡在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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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面前老者白髮茂密，皮膚泛黃，卻絲毫沒有皺紋，一身紫袍白衫，說不出的瀟灑，正似笑非笑凝望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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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指著對方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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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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