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五百六十二章　竟敢傷了我的臉

第五百六十二章　竟敢傷了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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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究竟對無過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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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其說是詢問或感激，更像是逼問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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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聽著談話的蘇護抬起頭，落魄無神的臉上似乎泛起一絲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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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諳醫術，只知江湖道上的醫者多半是武者，他們治病會先以基本的望、聞、問、切，所謂「四診」探個大概，後再以道氣詳細內探傷勢、病人的內息、道氣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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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在靈瑤主峰的殿前，雪無過曾讓蘇姥姥探過一次脈象，她勢必是因此察覺他的道氣發生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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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袁昊可不會好心說出定心訣的秘密，經笑老翁改良過後的功法，是他拿來拉攏人的利器，正因為相信雪無過本性，曾經走投無路之人是不會輕易背叛，他也無從背叛，是以才傳授改良的定心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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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不好聽的話，眼前這童顏的老妖怪，無疑是自己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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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轉了轉眼珠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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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也不曉得，或許是天可憐見，隱世高人相助，陰錯陽差修復了經脈，真是太好了，無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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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明就是裝傻的口吻，還刻意板著臉說，一副「我已經說出真相」的表情，回看著蘇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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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自然明白袁昊是在說假話氣自己，當下並不生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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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過來姥姥這裡，姥姥重新檢查你的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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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讓雪無過平躺床鋪，右手指尖凝著少量道氣，依序摸過雪無過身上十二經脈位置，尤其是曾經傷到的經脈，仔仔細細內視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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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自習得改良版定心訣後，發覺不僅道氣的運轉速度暢快無阻，道氣量明顯激增，受過重創而堵塞的經脈，隱然之間，似乎也與以往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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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憑感覺得知大概，直到實際運氣練功，過去那如同一塊巨石卡在細流的悶痛感，竟是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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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十二經脈同時運轉，雪無過激動無比，他這才明白，自己的舊疾或許已成功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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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但見蘇姥姥櫻桃小嘴吁出一口安心的氣，抹了淌下臉龐的晶瑩淚珠，邊哭邊笑，彷彿痊癒之人不是雪無過，而是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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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無過。姥姥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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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聽到這話，臉上並沒有過於劇烈的波動——早在半個月前，痛哭流涕的他，推開拼命想阻止自己的袁昊，堅持跪地連磕三個頭，以表自己難以言述，甚至仍覺不足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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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閉門思過期間，袁昊、雪無過的飯食均由竹令謙親自安排，早晚由戎陣院弟子親自送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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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當時盛傳袁昊二人有著難以言表的神秘關係，因而搶著要代替男弟子送飯的畫宮女弟子事後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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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見過受人跪拜的人，臉色會比跪拜的人還要無奈且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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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暗暗關注袁昊、雪無過二人關係的女弟子，對再次蒙上一層別樣色彩的神秘，感到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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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如今境界，隨時都可以晉升少沖境。」蘇姥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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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雪無過搖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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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這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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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困惑覆述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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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當年雪家費盡心思栽培雪無過，後又不惜代價要治療他的傷勢，請來無數江湖名醫，卻都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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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自幼承受家族期待、信賴與壓力，得知傷勢復原，應該會急不可耐才是，怎地會一副平靜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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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想不到答案，雪無過只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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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是袁大哥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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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再次看向袁昊，這次眼神更為不善，盯得袁昊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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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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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妳幹什麼這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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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姥姥要說的。孩子，別說姥姥沒有警告在先，你要是敢害無過，哪怕畫瓊小妮子親口求情，姥姥也絕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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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嘿嘿怪笑，不願說出原因，更不怕威迫，挺起胸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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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妳放心好了，我不會害自己人。反倒是那二家人，嘿嘿，當他們那些親人尋無過的麻煩，妳老人家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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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被意料之外的回馬槍打得措手不及，臉容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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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我不信妳不知道，妳只是假裝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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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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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在背後中傷、當面惡言相向，妳老人家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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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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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別怪本少俠沒警告在前！只要他們再來找事，下次我不會留情。不殺幾個兔崽子，滅滅他們威風，燒個幾座山，真以為自己是了不得的山大王，能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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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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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尖聲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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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她臉色頓沉，一改對待孩子般的溫柔口吻，森寒目光已然要浮出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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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咧嘴壞笑，不管雪無過阻止，推開想勸蘇姥姥冷靜的蘇護，正面直視蘇姥姥雙眼，抽出腰間雪中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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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護大急道：「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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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提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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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蘇前輩覺得晚輩盡是一派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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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稱呼「老婆婆」，而是改稱呼「前輩」，莫名讓蘇姥姥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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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下來的話，卻是讓蘇姥姥、蘇護、雪無過三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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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袁昊倒轉劍柄，倔性一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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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請前輩用這劍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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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剔透的劍身映照蘇姥姥睜得又圓又大，如同黑珍珠般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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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前輩覺得晚輩話裡有那麽一丁點道理，今後就不要再替那夥人辯解。他們那種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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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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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動靜的女弟子躲在牆角，偷偷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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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無人再開口說話，唯剩混亂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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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有不能退讓的理由，蘇姥姥是堪比家人般的親情，而袁昊是履行最基本的武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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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老翁說過，歷代判官的意志，在判官成為判官之前，而在成為判官之後，始終未曾變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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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行俠仗義」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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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們的濫觴與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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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想繼續待在春生堂，收了劍，轉身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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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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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朝蘇姥姥行了一禮，就要跟著袁昊走出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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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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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一道吼聲喊著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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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之人並非蘇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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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看去，卻是躺在一旁床鋪，臉腫如豬頭的董問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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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撫著腫得大包的眼皮，藏匿不住滿面憤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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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你竟敢打傷我寶貴的臉，你知不知道，我平時花多少武幣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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