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大意的袁昊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大意的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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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當頭，如若真物，如似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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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敏銳至極的武者直覺徹底麻痺，而麻痺的顯然不只是作為武者的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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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映入眼簾的人、雪、山、空氣、道氣……究竟何真，究竟何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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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昊下意識萌生判別虛實的念頭時，既沉又悶的腦袋就像輪軸卡了住般，竟是主動放棄思想，拒絕了內心的質疑，任憑意識被扯入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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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唯一支撐他雙腿繼續佇立在地的理由（氣力）——是一刻也不停地運轉的「逍遙定心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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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早該沉入魔音之海的意識，像艘徘徊於漩渦邊緣的小船，全賴充當起帆和櫓的「逍遙定心訣」，盡可能驅散吞沒意識的惑人之音，保持意識的一線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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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何其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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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認同著定心訣的幫助，腦袋與五感則反過來痛罵定心訣的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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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失去意識、恢復意識、失去意識、恢復意識、失去、恢復……如斯周而復始，身心與意識相互拉扯，盛大交鋒了不下數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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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勉強維持意識，額頭淌下冷汗，暗暗叫苦道：『糟、糟啦⋯⋯本判官太小看這琴⋯⋯琴音！說、說⋯⋯也是，袁昊你這蠢⋯⋯豬！這是那個⋯⋯琴、琴瓊的武功啊！你瞧不起同齡之人也……也不該如此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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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心底看不慣兩大家族的行事作風，卻不代表可以輕視對方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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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今日的對手換了個人，站在身前的不是同齡武者的劉麗，而是年紀大上一輪之人，袁昊便不敢如此大意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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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道去，她們師承的對象及武藝——可是那四位天賦異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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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瑤四瓊，可敬可佩又可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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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是博得三位前代判官認可，得以暢意運用具有驚天威能槌招的當下，袁昊兀自不認為自己能正面勝過四女，其勝算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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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所有弟子、長老目不轉睛盯著擂台上的變化，不久，有人開始感歎、有人開始抱怨、有人暗暗嘲笑，更多的是雀躍尖叫起來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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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只在一瞬之間，而那個瞬間，所有人都看個明明白白，這場排名第一的男女弟子切磋戰，勝負早已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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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瑤宮琴功面前，尤其是琴功催動當下，袁昊絕無反敗為勝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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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他的唯一選擇，就只有當著一個任人宰割的提線傀儡，滿懷屈辱與無力感，臣服於劉麗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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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多還不是敗給咱們的劉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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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男人終究不是我們女人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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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話音，逐步瀰漫整個擂台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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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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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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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認定袁昊已徹底墮入惑音，亦或對琴瓊的琴音有著十足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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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麗眼凝在袁昊臉上，見他模樣呆滯，六神無主，靜靜佇立。她耳聽場邊喝采聲，心中驕傲不已，朝場外點頭微笑致意，撥動琴弦的手指往旁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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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混淆人心的惑人琴音，由激昂轉為緩和，悠遠音色愈來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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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看好戲般的眼神打量袁昊，款步走近，心裡正盤算要如何給袁昊難堪，讓他明白得罪兩大家族的下場，鼻子輕哼一聲，尋思：『也不過這點程度。正面切磋，區區卑賤男人，終究不是我劉家第一流武者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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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旁人口中的勝負根本不重要，但倘若真要追究分出勝負的關鍵，絕不是在她成功施展出靈瑤宮琴功的瞬間，而是在袁昊不知好歹、不肯投降的當下——他就注定敗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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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琴音不止，他就不可能獨力掙脫惑音的束縛。這場勝負是我贏了。唉，甚麼外院第一弟子，大哥和二哥他們也真是⋯⋯堂堂劉家後人，怎能輸給這麽一個弱小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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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長老作為裁判，時時關注二名弟子動向，見袁昊中了頗深的琴功惑音，以他當前功力，無法自力衝破惑音桎梏，更別說分神抵禦劉麗此刻的出招，孰勝孰敗，無須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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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正要上前宣布勝負，劉麗卻先一步伸手制止她。紅長老頗是不解望著對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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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麗，妳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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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麗身為劉家人，自是恨透袁昊這人，她可不想被人中途喊停，笑道：「紅長老，大夥都清楚，勝負一事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院弟子須得到內院弟子的認可，不是嗎？呵呵，我可還沒認可他，況且⋯⋯這位袁師弟的表情，也不像是個肯輕易認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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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長老聞言，目光重新凝到袁昊臉上，這不看倒好，一看之下驚愕不小，就見原來一臉呆然無神的袁昊，卻是咧起嘴角，嘿嘿一聲，衝著劉麗露出無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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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長老連眨了二下眼，暗想：『這……這實是不可思議，這孩子雖然晉升到少沖境，但他終究是個未免十八的少年，對道氣的掌握理應不夠熟稔，憑他一人之力，居然能在短時間內，衝破以道氣化成的琴音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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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麗儘管也有些吃驚和困惑，但此時情狀正合她心意，於是很快拋開雜念，笑盈盈以對，謙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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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師弟功力不俗呀，不……還是該說你藏得相當巧妙，你果然有著特別的東西。師姐我得修正對你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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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仍未擺脫侵蝕著四肢五感的低低琴音，他之所以能奪回意識主權，全賴瘋狂運轉的逍遙定心訣，不過最重要的是，莫過於自認勝利操之於手，是以放緩彈奏琴音攻勢的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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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而言之——若非琴音逐緩，惑音效用不如方才，他根本拿琴功魔音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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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逍遙定心訣運轉得飛快，精純的判官紫氣自丹田而起，積累於丹田的熱能化作熱流，透過經脈傳遍通體上下，拼命驅散佔據身心的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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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只見劉麗右手五指重新平放到琴弦，冷笑道：「既然『惑音』對你沒什麼用，不如就讓你隨『狂音』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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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著嘴角的袁昊，臉上笑容愈發僵硬，忖道：『快想、快想！得想想法子拖著對方，比武勝敗雖是人之常理，但本判官死也不想輸給兩大家族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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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他急中生智，以只有劉麗才能聽見的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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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們果然察覺到我的秘密啦？這麼說來，那二個人果然是劉家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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