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四十二章　打鐵趁熱

第六百四十二章　打鐵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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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宮畫堂，相鄰竹令謙閨房的小間藏畫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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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成堆的丹青畫卷並沒有想像得多，積累而成的畫卷小山約到袁昊膝蓋高度，藏畫庫尚且綽綽有餘。不過隨處可見亂扔的畫卷，暴露了藏畫主人不擅整理的毛病，致使畫卷幾乎淹沒供人通行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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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似到令人產生錯亂的景狀，這一個月來，相似的藏經書庫不知清理過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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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的臉頰因感到前所未有的麻煩而緊皺一團，苦悶的記憶敲醒內心警鐘，該不會又要命令他整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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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及問出這句話，竹令謙已先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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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私人的畫庫，不會有人過來，你大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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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雙方摸清彼此脾氣，依然是靈瑤宮的弟子與處在雲端之上的畫瓊，依然從根本上有所迥異，男女有別。再怎麼樣，也無法讓袁昊正大光明獨留在畫宮，更別說任由他於此廝混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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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此事不慎傳了開來，姑且不論其他琴、棋、書三宮弟子作何感想，三瓊又有何表示，竹令謙首先就得阻止陷入暴怒而企圖血祭袁昊的宮中（畫宮）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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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避免引發無謂紛爭和中傷，於是相中無人會接近的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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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過往慘痛經歷和血淋淋的教訓，聽到「藏書庫」三字，早早戒心大起的袁昊，狐疑地望了一圈，以竹令謙來說，這藏書量似乎少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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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謙姑娘，整個畫宮都是妳的東西，何必多此一舉，區分甚麼妳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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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畫宮是畫瓊的東西。畫瓊是畫瓊，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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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得一頭霧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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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就是畫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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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陰晴圓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萬物生生不息，止息意味消亡，消亡意味停滯，人、事、物，均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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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畫宮就取下面紗，露出真容的竹令謙微微一笑，接著轉移話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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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只有咱們，說明一下……你怎麼知道寶庫有第二幅判官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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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喔」了一聲，解釋起自己如何發現第二幅畫，以及又是如何運用判官槌找尋第一幅判官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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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第二幅判官畫離得第一幅畫的位置相當接近，僅約五步距離左右，竹令謙難掩臉上詫異神情，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且還是接連二件，實已無法用「不可思議」一詞輕言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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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想到了甚麼，低低沉吟一聲，亮眸施加一股無言威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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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莫非……不，你那時是故意的，是不是？刻意推倒書……書架，趁亂摸走第二卷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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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令謙姑娘，是『書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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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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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刻意在「書架」二字加重語氣，讓袁昊不敢再多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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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用判官槌的道氣找尋具有相同之氣的畫，是嗎？嗯，有趣。這是笑前輩告訴你的？還是有誰說過可以這麼做，亦或者說……這是你自兒想到的小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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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撇撇嘴，內心腹誹，無辜道：「是笑老頭說的，都是他。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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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甩開責任，通通推給人不在此的笑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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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竹令謙哪有如此好騙？就見她瞇起慧黠眸子，愉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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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是你自兒想到的，回頭我會如實『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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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且慢！令謙姑娘，此事容咱們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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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竹令謙回絕道。她以斬釘截鐵的態度，接著道：「我的『畫』不會騙人……你呀，別用那種表情看我，這可是判官的畫喔？判官畫，是留給未來的判官與畫者之物，你的言行、人生、行俠動武……就算是你的情愛之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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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面一句話，竹令謙略顯遲疑，語氣似乎變得有些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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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令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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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忽感某種像是殺氣的氣息刺痛著後頸皮膚，忙回過頭去，見竹令謙目光沉穩，靜謐得可怖，以為自己說錯甚麼話，做錯甚麼事，是以惹她不高興，當下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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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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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側著腦袋，滑順青絲如瀑滑落，不解道：「為甚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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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這麼反問，袁昊也愣了半晌，忖想：『是啊，你道甚麼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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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親眼確認二幅判官畫的內容，把畫交還袁昊，嘆息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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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是判官畫，你就拿著吧。寶庫的事，我來想辦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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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聞大喜，道：「多謝令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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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竹令謙微微蹙著眉頭，隨手拿起藏畫庫的畫作，喃喃自語著「拿這掉包？」、「不，還是這個吧？」、「等等，那個比較好」云云的話，似乎懊惱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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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不必言謝，畢竟判官的事，事關整個天下蒼生，倘若你是為了貪小便宜摸走書畫，我可不會輕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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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明知不該開口，還是不禁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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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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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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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師父她老人家和三位姐姐，最近總說『寶庫』快裝不下藏書，想擇日蓋第二個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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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寒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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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竹令謙笑容和言外之意的袁昊，身體顫得更加厲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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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大志永存吾心，絕非貪小便宜或出於歹意盜取書庫藏書，十分抱歉，請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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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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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你啦。袁昊，你猜猜我為甚麼要帶你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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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看了左右一眼，語帶不確信，道：「打掃……還是幫忙找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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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輕輕捏了袁昊胳膊肉，搖頭道：「那的確是相當重要的事，之後會好好使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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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並非「不用」，而是「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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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來，女人家面皮子薄，這事經他主動一提，但凡自尊心作祟的人，應當會心有顧忌，盡所能反駁自己，整起「打掃倉庫」的事自然也會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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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好如意算盤才開口的袁昊頓感絕望至極，悔得腸子都快發青，恨不得痛抽方才的自己一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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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打鐵趁熱，離挑選隨從尚有二日，二大家族高層心繫族中子弟，暫且無心理會你，你就趁此機會進入畫，學習槌招的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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