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三十八章　畫作與恨意

第六百三十八章　畫作與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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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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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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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袁昊活活被書海淹沒，慘叫聲戛然而止，書瓊、竹令謙吃了一驚，正想奔近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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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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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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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書山應聲垮塌，波及範圍愈來愈廣，宛若是愈滾愈巨大的雪球，誰都無法阻止那股勢頭，就見一座座比人還高的書山接連崩解，長年未託人整理的昏暗寶庫，激起遲遲不散的漫天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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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塵埃散去，確認書山動靜平息，竹令謙三人憑著記憶，邊喊尋人邊謹慎地挪開書堆，深怕弄壞書畫，總算找到臉頰高高鼓著，死命憋氣的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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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他得知自己無處可逃時，一瞬下定決心，急忙吸飽空氣，屈著身子，這才免於被書海壓到窒息而亡。他當然不是沒想過直接動用武功，獨力逃出生天──憑他少沖境的本領，逃離區區書海，並非難事。然而，一旦選擇動用武功，後果可想而知，那些年代久遠的脆弱書畫必然難逃損毀的命運，屆時，他恐會遭到四瓊與其餘弟子的激烈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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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劉、雪二家人，絕不會放過讓袁昊難堪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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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輕輕吁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裹得緊實卻依然豐滿的胸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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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師弟，你小心點，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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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兀自不改淡然之色，見袁昊像是剛離開水裡的魚，大口大口張嘴吸著空氣，不覺好笑，眸子往下一移，直盯著他以手臂緊抱在懷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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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你……那是你要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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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緩緩爬起身，低頭瞧著情急之下抓入懷裡之物，就見本來驚魂未定的臉上轉變成無比喜悅之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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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是這個！這就是……我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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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三確認，來自判官槌的震動動靜，隱隱也傳來愉悅之意，儼如在說「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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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心癢難耐，身為四瓊的血液隱然沸騰，她雖然不是執掌畫的畫瓊，卻不停想著「那到底是甚麼畫作」，於是在好奇心慫恿下，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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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師弟，你不打開確認一眼？若是走出『書扉』，你想後悔也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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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聞得這話，愣想半晌，覺得言之有理，費盡心思取得了畫卷，要是此物根本不是判官畫卷，他只怕自己會氣得吐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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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小心謹慎並非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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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畢，袁昊解開畫卷繫繩，小心翼翼揭開畫卷，就想一睹畫中風光──書瓊挺直身子，高高探出頭，一副望眼欲穿模樣，哪還有平時雍容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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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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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溫熱柔軟的玉手抓住袁昊手掌，強硬地制止他揭開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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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畫瓊師姐？」袁昊困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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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發覺竹令謙沒好氣的眼神，慌慌張張道：「四、四妹，就算是妳，不打開畫卷也無法確認此物喔？我……我這是為了袁師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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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像在自我辯解的話，竹令謙輕輕嘆了口氣，同為四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是能輕鬆應對的小事，倘若與四藝扯上關係，她──她們姐妹四人就不可能容許半點苟且，作為四藝之道的探求者，永遠有無止盡的求知之心和肅然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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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閱，理解，參悟，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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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對四藝求知若渴，才有靈瑤宮，才有靈瑤四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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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指著那畫卷，眸中蘊含流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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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畫的外觀或許看不出端睨，但揭開的皮紙明顯皺黃，不是常見的皮紙，其皺黃程度遠勝我畫堂存放的前朝畫物，光憑此點，我就能斷定此畫年代在更加久遠以前。而畫卷上的繫繩……那不是常見的繫繩，三姐，妳好好細看，那繫繩並非俗物，是某種……不，那應該是來自妖族身上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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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大驚道：「妖、妖族？四妹，此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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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不會錯，此畫存世之久難以追溯，用妖族身上之物製成的特製繫繩，我更是見都沒見過……嗯，想必會是幅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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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明知畫作就是判官畫，依然露出相當明顯的高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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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在一旁聽著，內心波瀾不驚，只因這事他早聽笑老翁提過，用他的話來說，記載歷代判官槌法的畫卷，均是以不存在之物煉製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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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的血肉，確實是世間絕無僅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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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避免被人察覺自己知道此事，他刻意下巴大張，佯裝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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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因此，不必在這裡揭開。我以畫瓊之名向你保證，你手中的東西，無疑是遙遠的古老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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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師姐和長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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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取得判官畫作的袁昊，心滿意足跟著竹令謙三人離開寶庫，他正想再次鄭重謝過書瓊三人，猛覺有數道冷意與殺意交織而成的刺人目光襲向後背，以感知臆測，約有十餘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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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地往外頭一看，只見雪傲天等十九名外院弟子各個神情僵硬，見袁昊出現，就像撞見仇人般惱火無比，但又不敢有所表示，於是取而代之，以無言地瞪視宣洩煩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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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對待在外頭的琴瓊投以詢問目光，發覺對方之意的琴瓊，苦苦回笑，悄然比出一根指頭。一旁棋瓊吐吐香舌，指向靈瑤宮主，但見她強撐不自然的笑容，臉色也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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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我們找了整整一個時辰？」書瓊低低驚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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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同樣吃驚不小，她一開始早有心理準備，要在上萬本書畫的書海中找尋一本判官畫作，猶如大海撈針，著實並不簡單，不過這一去竟就是一個時辰，確實大大超出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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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長老回到九名長老身邊，低聲不知說些甚麼，接著又快步而來，道：「書瓊大人，畫瓊大人，還是趕緊讓下一位弟子進入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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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二人聽出她聲音略微慌張，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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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極好的袁昊壓根不管其餘弟子殺人般的目光，雙手捧著畫卷，悠悠哉哉走回弟子人群的最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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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經十九名弟子身旁時，只聽得左右傳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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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這小子，就是想討好畫瓊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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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可不是嗎？當他說不要兵器不要功法，我就猜到他要的是畫，你瞧，他手裡不正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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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臭小子，讓咱們在外苦等，就是為了一幅……一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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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聲！你、你這蠢貨，說出那種話，不怕畫瓊師姐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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