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五百三十八章　畫瓊停筆

第五百三十八章　畫瓊停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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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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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遭逢何等苦難，那始終平靜如水的清麗話音，此刻像是吸飽鮮血而盛大綻放的危險豔花，泛著一絲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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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膝跪地的靈瑤宮女弟子低垂著腦袋，數人之中，不知是誰發出「呀」的一聲微弱悲鳴——原來，有股重壓一瞬間剝奪肢體的自由，徹底禁錮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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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靈瑤宮女弟子，正是以為袁昊二人已死並先一步離去的六名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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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回畫宮，不敢多有耽擱，立馬找到在外作畫的畫瓊與一眾同門師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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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們臉上盡是一片驚恐之色，豆大冷汗沿著香頸滑落引人遐想的領口，最終沒入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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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似溫文儒雅的君子般，恭敬佇候一旁的雪鎮海六人，聽到袁昊可能凍死湖中的消息時，暗喜不已，紛紛以得意的眼神互瞟互望，在心中大罵袁昊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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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無從違抗的可怖氣勢撲面而來，像是山岳般重重壓在胸口，他們頓感胸悶難受，個個站立不穩，可悲地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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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頭畫鷹從天而降，晃動不穩的身軀，大翅連連拍打，緩緩落地。它看了看一旁眾人，歪過長長的頸子，乖巧地蹦跳到竹令謙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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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瑤宮四瓊是世人一致公認的四藝大家，四女甚至為此廢寢忘食也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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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號稱一旦開始作畫就絕不會中途停筆的畫瓊——竹令謙見到受傷而歸的畫鷹，詫異地放下毫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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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女弟子悲鳴與驚呼此起彼落，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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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靈瑤畫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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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愛畫更甚自己的畫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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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放下手中的毫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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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竹令謙伸手一摸畫鷹受傷的右翅，默然許久，面紗底下的淡眸一闔，片刻後，隨著一口濁氣吐出，睜開的眸子恢復平時淡漠，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面紗底下，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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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殺之氣緩和。玉指輕點畫鷹腦袋，畫鷹頓時失去形體，化為一灘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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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想了想，往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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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妹，陳師妹，他⋯⋯袁昊、雪無過二人是妳們二個負責監視的考生，為何妳們最後是與另外六人一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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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張、陳的二名年長女弟子不敢欺瞞竹令謙，上前一步，互相看了看，由左邊長髮及肩的女弟子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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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報畫瓊師姐，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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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之際，正巧發現坐倒的雪鎮海等人面色緊張，投來又像討好又像恫嚇般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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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一笑，靈瑤宮以女子為尊，雪、劉家人躲在名為「靈瑤宮」的參天古木之下，卻是自視不凡，橫行霸道，女子也就罷了，連男人也想仗著權勢行事，早惹得不少宮中女弟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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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昊挺身揭露這些男弟子的醜惡行徑時，除了大多排斥作為男人的袁昊的女弟子，其餘並不排斥男人的女弟子，則在暗地裡替袁昊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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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姓陳的女弟子——正好就是不排斥男人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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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她開始說明整個事情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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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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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雪無過迎風冒雪走了好一陣子，總算到達畫宮，二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有二名女弟子親切地迎上來。二人認出二名女弟子就是那陳、張二女，二女則回以不失禮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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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張二女不由分說拉著二人來到畫宮眾女齊聚的天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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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雜新奇、好感、冷漠、嫌惡的無數目光，自四面八方射到袁昊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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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盈尺，玉樹瓊枝，唯獨畫瓊所坐之處，方圓數寸之內，地上積雪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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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靜坐天池邊旁，凌空畫動毫毛筆，五六隻蝴蝶、三四隻麻雀於半空又飛又轉，猶如活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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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轉過頭，見一副毫無所感的袁昊與明顯很不自在的雪無過，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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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虧你們能一路跟隨畫鷹找到畫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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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瞪圓雙眼，只感一股怒氣直往上衝，他可是險些凍死在冰天雪地，當下有滿腹怨言要說，雪無過見狀，連忙把袁昊拉到一旁，好言安撫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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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兄，不是我說你，你和那些紈褲子弟不一樣，為人不錯，怎地會喜歡上那種……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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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馬面先是一紅，很快轉而發白，低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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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慎言，慎言啊！袁兄，畫瓊大人貴為四瓊其一，於你我而言，猶如天女，不可冒犯。況且……我的意中人，並非畫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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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她？我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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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總而言之，關於四瓊的話，不論好還是壞，在這靈瑤宮能不說則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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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撇撇嘴，承受無數妙目凝視，不樂意想著：『不說就不說，在心想罵著，我還不信她能拿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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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遠遠瞧著袁昊二人竊竊私語，不疾不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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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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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甘不願被雪無過拉回畫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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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參加雪谷考核者有二百一十三人，全數不敵畫物偷襲，是以未曾有人看破我刻意在畫物體內留下的秘密，更別說探查道氣流向，那是武者最為基本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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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美眸凝向袁昊，難得聲音中透著讚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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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面，你們做得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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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馬面激動不已，抱拳低頭道：「畫瓊大人，這……這麼說來，我二人……」說到後面，又怕自己猜錯，說不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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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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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師弟，今後你我都是靈瑤宮的弟子，你我是師姐弟身分，不必再尊稱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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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過振臂歡呼，那馬面難得露出真誠快活的笑容，用力抱住袁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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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袁兄，哈哈哈。多謝你，多謝你。我好快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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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苦笑以對，直到發覺周遭女弟子眸子閃爍別樣光芒，發出低低的興奮尖叫，紅著臉瞧二人緊緊相擁，他這才反應過來，奮力掙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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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手，別抱了，雪兄！雪無過！龜爺爺的，你快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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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二個時辰後，將舉行最終比武小關，霍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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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畫瓊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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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女音傳入袁昊耳裡，他循聲看去，大吃一驚，來人竟是在山下重逢的霍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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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雪無過「啊」的一聲悲鳴，面紅如血，看了看抱在懷裡的袁昊，臉上唰得一白，鬆手跳開，嚅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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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霍、霍，霍師姐，不是妳想得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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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看了慌慌張張的雪無過，又看了看溫笑的霍菲菲，再看了看雪無過，眼珠子左轉右轉，明白過來，暗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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