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四百八十七章　是槌子

第四百八十七章　是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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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少女腹語般的銀鈴笑聲深具某種魔性，並非通過雙耳，而是直接闖入腦海，魔音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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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相同黑衣的二名少女，胸口處均繡有一個端正的白十字，那相似程度遠勝血緣姐妹般的面孔，此刻正散發一抹魔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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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揮動雪中青芒化解黑髮少女的攻招，劍鋒側轉，由下往上刺到少女肚腹，少女嬌笑扭腰，劍招全刺到空氣，左足一移，愜意退開五步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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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袁昊劍招未停，泥鰍功施開，瞬間縮短距離，劍吟大起，峨山四劍的雄劍勢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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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邊躲，嘴中邊「喔」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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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法不錯，雄渾遒勁，是峨嵋派的劍法吧？許久沒見，那二位小妮子如今也收男孩子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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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大喝一聲，雄劍勢劍招盡出，招招雖挾威勢，並不拖泥帶水，正顯峨嵋派作為女子門派，劍法連綿之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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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稱得上是雪元虎左右手的呂信，不過執者境界爾爾，在場小嘍囉武功不及呂信，哪裡能承受住袁昊道氣和劍勢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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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要不嚇得落荒而逃，要不雙腳發軟，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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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教騎士冷冷瞧著亂成一團的山賊，眼中盡是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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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過份呀，居然帶著殺氣對一個女孩子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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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小手外翻，作勢輕輕一推，咚的一聲，一股無形巨力打向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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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劍使途中，突然吐了一口濃血，肋骨傳來被擠壓般的哀鳴聲，胃液翻騰，劇痛襲體，意識險些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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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又一股巨力把他整個人擊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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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袁昊以劍插入泥土，試圖緩解衝擊，豈料根本煞之不住，另一手連忙又扣住地上泥土，指甲磨得用力，破皮滲血，打滾數圈才終於緩下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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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張爬起身，四肢百骸一片哀嚎，忍著滿嘴鐵鏽味，持劍而立，晃動的視野盡力瞪視從容的法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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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出招之餘，他明明告誡自己，不忘盯著少女的一舉一動，想不到還是中招，況且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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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微彎起的笑容、溫吞眨動的眼眸、小小起伏的呼吸，不管怎麼看，簡直都與持短刃攻擊自己的少女毫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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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間像是有面誰也看不見的鏡子，鏡中映著二人，假若不是一人赤手空拳，另一人持著兩柄短刃，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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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二女亦有相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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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原江湖，理應被視為禁忌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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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袁昊而言，對瀛海島民而言，她們是最不願碰上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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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吃了對方根本算不上掌法的一掌，實已滿心顫慄，他從小聽著武律、法則之事長大，盡管不願承認，但區區凡人之軀，焉會是「大道」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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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法則？糟、糟了，島上爺爺們和姓都的向來只說著阻止江湖紛爭，從沒提過碰上武律法則要怎地辦！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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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有料敵先機之能，機智勝過常人的都爭先，八成也想不到袁昊會碰上真正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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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神紊亂而動搖的雪中青芒，劍法中的雄健之勢逕自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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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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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青絲飛甩，纖掌斜斜抓來，速度不快不慢，然而掌上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勁力和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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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匆忙展開泥鰍功，翻地滾出數圈，重新持劍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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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一隻小手停在空中，緩緩張闔，嘴角彎起邪魅的弧度，饒有興致打量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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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速度比先前那一掌快，奇妙的身法。嗯……在妾身印象裡，那並非峨嵋派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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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當真是西域視為大道的『法則』？與『武律』齊名的『法則』？傳說中的大道，為何是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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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名法則少女同時發出清脆笑聲，赤手空拳的法則少女戲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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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直呼妾身之名，膽兒不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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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手持雙刃的法則少女笑聲傳了過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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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剛才躲在屋外偷聽妾身說話，藏住氣息的功夫十分了得，換作尋常人，恐怕誰也不會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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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手空拳的法則少女回頭瞟了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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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妾身試探了幾招，當代畫瓊的功力，可說是歷代之最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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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點妾身當然知道，畢竟妾身『親眼』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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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灑紛飛的白墨，血紅之光的軌跡，在半空打響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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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動的空氣不停震盪，炸烈般的熱波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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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放出少沖後期境界的畫瓊，與雙刃的法則少女打得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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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手空拳的法則少女攤開雙臂，一副慵懶模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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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即是『法則』，妾身沒有確切性別，可以是男人，可以是女人，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孩子，如今化身成女孩，只是這身份利於潛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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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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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咬牙問道。法則少女只是格格嬌笑，並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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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教奪走神書，果然與扔丟的判官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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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本是隨口一說，可當話聲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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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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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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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臉上失去生氣，身子一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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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大駭，運轉道氣，全力警戒周遭，左耳一聞得零碎風聲，當即跨出半步，劍勢陡變，側轉半身，劍刃向後斜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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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劍刃刺穿紛飛的黑髮，法則少女後仰身子，扭動柔軟腰肢，以些微之差躲過刺向腦袋的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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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到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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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無限伸長身軀般的靈蛇，手作勢成爪，拍開袁昊回架在前的劍刃，徹底咬住袁昊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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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手的五根指頭乍看纖細柔弱，實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稍一使力，就逼得袁昊吐出肺部空氣，幾乎喪失反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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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袁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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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瓊時時關切袁昊，見此情狀，想來救援卻又無法擺脫持著雙刃的法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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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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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可不行，那小子既說出那三字，就不能輕易讓他活命。槌子……那是妾身的東西，是妾身的！不是那賤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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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的腹語話音變得十分危險，散發著瘋狂般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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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氣像在呼應她的怒火，形成小型龍捲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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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少女冷冷睥睨著袁昊，掐著他脖頸的手緩緩加重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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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為何會知道？是不是那賤婢告訴你的？你武功雖差，身法卻十分古怪，果然是那賤婢的人？呵呵，你不說話就承認了，你是妾身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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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意識恍惚，吸不到半點空氣，臉色漸漸由紅轉紫，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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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危及關頭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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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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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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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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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心跳沉沉，逐漸感受不到身上痛楚，渾身血液沸騰，唯獨腦筋冰冷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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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死期將至，思緒（冷）與沸血（熱）試圖交融，發生不可估量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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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法則少女癲狂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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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撐另一名法則少女攻勢的畫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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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激昂道氣震落屋簷上的落雪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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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萬物彷彿被奪去色彩，灰白世界的流動變得十分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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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的現象，不僅僅是視覺，甚至讓袁昊同時產生逼真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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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而起的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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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的嘆息伴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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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一道如泡影般的佝僂身影，擅自闖入視野，揮動著枯瘦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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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佝僂身影的手上，竟是拿著——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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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瞬間，色彩再次填滿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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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鳴響不止，不知從哪傳來，像是滲入深谷的一泓流水，傳得極遠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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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前忽地一黑，嚇得眨了眨眼，才知那是人影。是老影。是那佝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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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手中握著如黑炭般的物品——是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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