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sing】Nightingale - 戀與愛

當「專業人員」的身影消失在別墅大門後方，全副武裝的警備隊員屏氣凝神地注視黑幽幽的入口。

未能捕捉即時動態的他們，只聽見一聲槍響過後，接著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激烈纏鬥，時不時夾雜尖銳的破碎聲。

透過警用護目鏡對視的幾個大男人們面面相覷，一旁的沃爾特與因特古拉則不動如山。

將主場讓給那對有著特殊癖好的夜族夫婦，同海爾辛家主等待的期間，沃爾特似是想到什麼，歛下雙眸問道：「大小姐希望再添一位部下嗎？」

聞言，因特古拉思忖片刻，接著吐出一口氣抱胸回答：「海爾辛不是問題兒童收容所。」

「即便可能存在主觀意識，但從譚亞的說明來看，卡蜜拉不可能聽命於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語畢，金髮少女抬頭眺望高掛夜空的蒼月，湛藍瞳眸逐漸被一汪深幽神色壟罩。

幾經風霜趕往一個又一個慘絕人寰的現場，因此習慣了與怪物打交道的因特古拉，早已不再是那個於混亂中接任家主，舉步艱辛且汲汲營營的單純姑娘。

因特古拉同時意識到，遠比怪力亂神還要駭人的，往往是人們在道貌岸然下的黑暗人性。

受人畏懼的怪物反倒擁有純粹的靈魂，向來透過行動表達其內心的強烈執念。

這種特性有好有壞，當那份執念以破壞的形式體現時，通常會造成慘烈的結果，但另一方面，通透的慾望更能被理解、掌握，進而予以排除。

望著緩慢自黑暗中現出魅人身形、盈巧步伐猶如優美舞曲的倩影，因特古拉眨了眨圓框鏡片下的藍眸，「順利解決了嗎？」

譚莉維亞淺淺一笑，以輕快的語氣回報：「在這裡的是模仿卡蜜拉的幻影，所以沒有需要擔心的事情喔，而且……畢竟是因特古拉交辦的任務，我當然盡力做到最好。」

「那這個又是怎麼一回事？」因特古拉的手指向掛在譚莉維亞肩上的某位不死之王。

在譚莉維亞出聲前，阿爾卡特低笑了幾聲，從震動的胸口道出低沉嗓音：「以結果來說，我是贏家。」

「請說明一下，譚亞。」因特古拉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但阿爾卡特沾沾自喜的模樣，以及譚莉維亞寫滿溺愛的目光，讓她和沃爾特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然而寄望於譚莉維亞的因特古拉這次失望了，只見烏髮紅眸的豔麗女子勾起朱唇，敞開使在場所有人失神的、極盡柔媚的魅惑笑容，呢喃似的說：「這是戀人間愛的小秘密──」

這下就連因特古拉也不禁暗嘆了一句：笨蛋夫妻。

－

矗立於大英帝國國土上的海爾辛家族，雖未曾在歷史留下赫赫功名，卻因獨特職責及一貫的低調作風深受君主信任，在資源的給予上毫不吝嗇。

最能體現這點的，莫過於駐守於海爾辛主宅旁側別館的專屬部隊，除了建有數間大型倉庫用作裝備存放，還設有設施齊全的靶場和迷宮般的模擬訓練場，提供同仁業界內數一數二的優質待遇。

其隊長法格斯是名頭頂微禿的中年男性，從前代開始便為海爾辛鞠躬盡瘁，執行過的任務更是多得數不清，其中某一份任務在他的左頰劃下了一道伸向下頷的傷疤，不過這道疤痕並沒有奪走法格斯眼神中的溫柔。

但若因此將法格斯視為溫和的人，可就大錯特錯了，再怎麼說他也是統領海爾辛警備部隊的第一線長官，讓一群大老粗心甘情願地服軟並聽從指揮，總需要鋼鐵手腕。

部隊依照職務分為兩隊人馬，其一是跟隨任務趕往現場的外勤組，其二則是負責維護海爾辛宅邸安全的警備組，前者的工作不用多說，後者的業務以監控較多。

是日，當法格斯來到中央警衛室，他敏銳地察覺瀰漫在空氣裡的蠢蠢欲動。

法格斯不禁皺起眉頭，反射性地觀察了圈四周後，順著部下們或隱晦或赤裸的視線，精準地捕捉到異狀的源頭──站在控制台旁的、兩名身穿女僕裝的秀美女子。

在滿是汗臭和煙味的男性的空間中，這兩朵瑰花引起了不小的波動，法格斯忍不住多看一眼，而後打量起二人。

褐髮藍眸的那位神情冷淡，挺直背脊、雙手交疊貼於小腹的姿勢卻十分標準；金髮的那位因為過長的瀏海看不見臉龐，但不難從她躁動的小動作看出其彆扭。

「艾拉和古蘭……小姐，兩位這是？」認出兩人的法格斯結結巴巴地提問道，而一旁的隊員也跟著豎起耳朵。

法格斯在那位紅裙王后身邊見過她們，女吸血鬼們即便沒對誰搔首弄姿，也會成為男人們口中的話題，饒是法格斯亦聽過一嘴下流的想像。

「不必在意我們，法格斯先生。」回答法格斯的是艾拉，由於先前的宅邸改造專案，他們曾經共事過一陣子，因此算是有些許交情，「就像被塗塗改改後揉成一團塞到角落的圖紙被發現，在搶回來前收到當面的點評及感想，那種難堪只有當事人全數承受。」

「咦？」法格斯沒能聽懂艾拉的形容。

艾拉死水般的藍眸靜靜地注視法格斯半响，接著她輕嘆了一口氣，以平淡的語氣解釋：「縱使不是敵人主要的攻擊目標，但被連帶拉進幻覺且無可自拔，甚至重蹈覆轍，需要重新接受教育，直到能夠堅定心智為止──這是譚亞主人的原話。」

這下法格斯稍微理解了些，只是他心底的疑惑並未減少，「教育是指？」

法格斯的目光不免再次落在她們身上的女僕裝束，維多利亞式的傳統長裙本是為了阻絕女僕對男主人的誘惑，實際上則更添誘人的禁慾與背德感，尤其剪裁修身的布料完美地勾勒出女體窈窕線條。

面對法格斯的追問，艾拉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金髮少女。

沉默許久的古蘭先是發出「咕唔」一聲，因譚莉維亞的命令套上女僕裝的她肢體無比僵硬，頂著四面八方的注目，從喉嚨裡擠出乾巴巴的語調：「要……和沃爾特……學習……」

不等法格斯提問更多，自古蘭嘴裡跑出來的名字的主人便於門口現身。

接受嚴格訓練的管家儀態端正又優雅，梳理整齊的黑灰髮絲於腦後紮起，露出稜角分明的面龐，「打擾各位了，我是來領走古蘭與艾拉的，有事情得請兩位協助。」

艾拉從善如流地邁開步伐，古蘭則揪著夥伴的袖口連忙跟上，在後者看不見的視角中，沃爾特以自己的修長身形遮住她倉皇的背影。

兩名女吸血鬼步出警衛室後，室內的氛圍明顯一鬆，針對她倆的竊竊私語此起彼落。

「在這棟大宅工作這麼久，終於看到女僕了，這種福利應該多來點！」

「怎麼沒看見那個紅頭髮的女人？」

「你喜歡那種的啊？如果是冷淡的類型，我更想看艾拉的不同表情……」

法格斯默默地聽著下屬們發出猥瑣的哄笑聲，而後像是看到什麼洪水猛獸般瞪大雙眼。

但是笑吟吟的警衛們並未發現這點，男人們談論的內容逐漸不受控制，一位靠在椅背上的警員甚至笑道：「哎呀，古蘭那傢伙出人意料地性感呢。」

聞言，警員身旁的同事點頭附和：「雖然腦子有點問題，身材居然挺有看頭的，隊長也這麼覺得吧？」

法格斯用注視已死之人的眼神望著自家隊員，後者這才緩慢意識到不對勁。

「先生們。」

在警衛們僵硬的表情中，尚未離開的沃爾特面帶微笑地開口：「工作時間可不是讓你們用來評論女性的身體，還望各位謹記。」說完，掛在他鼻樑上的單片鏡面映出冷冽的亮光。

雖然是這些野小子們活該，但感情果然使人盲目，法格斯不禁心想。

即便二人之間相隔著連時間也無法填補的巨大鴻溝，未能給予的理解以「相伴」為名將對方的靈魂擁入懷中，無論她或他，那一股腦迎向對方所在的模樣……

──宛如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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