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森林還沒從夢召中回過神，便慌忙從隔間走出來接聽電話。
凌晨時分的電話鈴聲總會讓人心悸。若非有人無聊玩電話，便是有危急之事找上門來。雖然穆家沒甚麼親戚，他亦知曉大姊與小妹猶在房內酣睡，但還是止不住胸口內亂攛的心跳。
一看手機螢屏上顯示的人名，思及剛才夢召中的情況，他心裡喀噔一下。聽著電話另一端的人漸漸變得歇斯底里的語氣，他連番安撫，便急步返回自己的房間準備出門。或許是忘了放輕腳步，當他穿戴妥當拉開房門時，被正站在房門外披頭散髮眼簾半垂的穆焱熙嚇得跳回房內。
「夜半三更的，你在搞甚麼？」大概是被吵醒導致整個人籠罩在嚴重低氣壓中，穆焱熙的語氣微帶沙啞，雙眸中好像閃過一絲「火光」。
「徐念慈那邊出事了，我現過去看看情況。」穆森林貼著牆，從房門與穆焱熙之間的空隙滑過去。雖然是自家親妹，可她目前活像一座活火山，也不知會否突然爆發。
聽到出事二字，穆焱熙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她一把按住穆森林的肩頭，直接將對方按在牆上。
「說清楚。」低沉的聲線完全不容對方拒絕。
穆森林快速說明狀況，正欲往樓梯走去時，險些被自家小妹拽住的領子勒斃。正想開口抗議，對方先一步截斷他的話頭。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語畢直接返回自己房間，房門掩上前，她扔出一個問題，「這空檔時間你先想想為何灰影會突然發飆吧！」
穆森林獨自坐到客廳沙發，聯想著異狀跟夢召是否存在甚麼關係，忽地想起灰影脫離夢召前的行為，一個念頭忽然躍到腦海。他立時在網上查找電話號碼，直接撥過去。經過兩次轉駁，終於聯繫上對方。數分鐘後，對方語氣擔憂地告訴他一個壞消息──何伯在凌晨時自簽離開醫院，也沒有向醫護人員交代去向。
待穆焱熙下樓，穆森林告訴她剛得到的壞消息。兩人有點相似的臉孔均眉頭輕蹙，沒多久，兩人差不多是同時抬頭看向對方。
「我覺得何伯會回去那兒。你覺得呢？」穆焱熙語氣完全是肯定的。
「同意。可是為何他要挑這種時間離開醫院？這種時間截計程車也很難截吧。」穆森林揉著額角，雖然頭疼依舊未止，但眼下也顧不上了。「對了，我上去通知大姊一聲吧！」
「不用了，老大不在。」穆焱熙別過眼，通過餐廳的窗戶看向黑漆漆的後院。
「甚麼？大姊何時出門了？」穆森林詫異非常，大姊不回家總會交待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不是出門，而是今晚根本沒回來。你管好自己別給老大添亂便好，還有，我已發訊通知她我們有事出門。」穆焱熙拉下髮圈，以指代梳將頭髮攏得再緊些，「這樣吧！我先去第四分院後山，你跟徐念慈會合後再過去。對了，通知許善恩一聲吧！若他同來更好，可以多個人盾用。」
「……妳覺得會有情況？」聽到自家小妹的話，穆森林開始擔心起來。若非覺得有事發生，穆家三小姐一般不會半夜爬起來摻一腳。
「不排除。你不是這麼快便忘了老大的吩咐吧？那兒是溫氏集團的地盤，多手準備比較安全。」
「大姊是吩咐我們別再去第四分院……」不過眼前情況，也沒有其他選了。穆森林抓抓頭，半帶擔憂看向自家小妹，「妳一個人真的沒問題？還是跟徐念慈會合後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弱雞。」穆焱熙朝兄長甩出一個鄙夷的眼神，「而且誰告訴你我會單槍匹馬去了？」
看著小妹陰鶩的臉容，穆森林雖然覺得對方應該比較危險，可基於手足之愛，還是不住提醒道：「小心點，別受傷。若發生甚麼處理不來的便報警或直接聯絡世強哥，不要逞強。」
「行了行了，我先出發啦！」穆焱熙擺擺手，一馬當先離開。
穆森林在騎車途中致電許善恩，對方不耐的聲音在聽到何伯離開醫院的消息後，頓時變成憂心忡忡。在聽明白目前情況後，許善恩決定隨他們一起前往第四分院。穆森林也在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到達徐念慈居住的地方。
※
穆森林距徐念慈家門數步時，已清晰聽到裡邊傳出大小物品砸地的聲響。他急忙趨前走到大門抬手欲敲，大門卻像附設自動感應般自動打開。
滿目瘡痍。
大大小小的日用物品撒了一地，中間還夾雜不少玻璃碎片。地上有一灘暗紅液體，上面有半個還看得出原來應是瓶子的東西。瞥了眼殘存的標籤，穆森林有點替徐念慈感到肉痛，這支酒可不是超市的便宜貨啊！
正展開兩手仿似在制止甚麼似的徐念慈，在看到逕自走進來的穆森林時，不禁愣住。回過神後立即跑到穆森林身側，既驚且懼地死命扯住他的手臂。
「祂……祂突然發飆了！我睡下不久，突然被砸東西的聲音嚇醒，一踏出客廳便是這副樣子，屋子內的東西幾乎全被祂砸碎。不止睡房與客廳，就連我床上都是濕漉漉的泥巴。剛才我嘗試逃出房子，可大門卻怎樣拉都紋絲不動。救命！到底……到底祂為何突然……」
徐念慈的指尖隨著震顫的聲音，愈發深陷穆森林的手臂中。穆森林痛得反射性地甩手，可對方的手就是八爪魚般死死箝勒在他的臂上。
「你冷靜點！手先鬆下手先鬆下，我的手真的痛呀！」穆森林終於忍不住大喊出聲，總算讓徐念慈稍微鬆開一點手指，可是手臂依然被他緊緊拉住。
他的視線落在客廳的玻璃展示櫃，那兒放著好些模型與相架，還有一架木製火車頭，其樣式跟之前在塌方見過的那一輛十分相似。櫃子前方，是終於安靜下來的灰影，也就是真正的徐念慈。
夢召中灰影形貌清晰可見，但回到現實後，祂又變回一道淺灰色的人影。只是這回灰影頭部約莫為眼眶的位置，與夢召中的情況相同──眼下掛著兩道淺紅色的淚痕。或許是見到能看到自己的人來了，在穆森林踏進屋子後，灰影再沒有進一步破壞，只是佇立玻璃櫃前默默盯著他，如棍棒的手僵直地指向大門，似想催促對方快點出發。
穆森林輕拍徐念慈的肩好讓他安心，然後朝灰影開口：「祢是要我們趕去第四分院的……後山嗎？」
穆森林看見灰影稍稍點了下頭後，安慰似的繼續說。
「放心，我們立即出發。祢也別再這樣破壞東西了，真的會嚇壞人的。」穆森林指了指身邊猶未從驚惶深淵爬出來的徐念慈說，「祢瞧瞧他，快被祢的行為嚇得半死了。」
灰影視線似在徐念慈臉上逡巡一會後，垂著頭徐徐隱身淡去。穆森林能感到灰影仍然在屋內，只是暫時躲開他們，就像是小孩子做錯事找個地方躲著免得被抓住來罵。不過若然他們再不出發，他也難保灰影會否再跳出來發飆。
「阿慈，沒事了。祂只是有點焦躁，希望我們趕去第四分院那邊。」穆森林望了望一地狼藉之狀，撓撓頭髮道，「你快換衣服吧！這些回來再收拾。若我們再不出發，我擔心祂會二度破壞。」
穆森林明顯感到徐念慈身子頓地一震，看來這回真的嚇得不輕。原本每天只是被一地泥巴來個小嚇，而且在他們插手此事後，泥巴狀況次數也減少了。怎料今兒卻來個大半夜鬼片現場──物品憑空砸了個稀巴爛。金錢損失也罷了，心靈創傷才是重點。
在穆森林思考徐念慈是否應諮詢一下心理醫生意見之時，徐念慈已換好衣服返回客廳。二人不再多說甚麼，直接下樓牽車摸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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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案：因工作上的壓力山大，只能無奈改為彈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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