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過是一種瘋狂（下） - 三十歲———（五）

「女性月經週期的發生與體內幾種荷爾蒙激素的濃度高低有關，其中一種叫作雌激素，功用是……」

千萬不要誤會，這不是生物課，而是性教育課，是校本個人成長課程中的課題，由班主任講授。我很想知道是那位「天才」準備教材的，竟然要中二的學生學習高中生物課的內容。

「……青少年女性的月經週期為二十二至四十五天，成年女性為……怎麼啦，家明，你有什麼問題?」

「老師，我又不是女性，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啊?」

故意刁難老師的小屁孩，家明，看來要給點顏色你看看了。

「家明，你有女朋友嗎?」我問道。

「沒……沒有啊，有關係嗎?」

「你知道原因嗎?」

「我……我又怎會知道!」

「你連女性每個月所經歷的事情也不了解，女孩子又怎會親近你呢?各位女同學，同意嗎?」

班上的女同學齊聲和應，並響起熱烈的掌聲。至於家明，他尷尬得滿臉通紅，相信已受到應當的教訓。

女同學們情緒高漲，有些更開始與男同學展開激烈的爭論。

除了凱雁。她右手托著腮，側頭望著窗外的風景，彷彿班上的一切與自己無關。

「午膳時間到了，我們下次再討……」話還沒有說完，學生們已經一哄而散。

班房內只剩下我、凱雁和零星幾個同學。凱雁並沒有離開位置的意欲，難道她不打算吃飯，一直呆望窗外的風景?

無論如何，我要把握這個「破冰」的好機會，好好了解一下這位「風頭躉」。

我徐徐踏步，慢慢接近凱雁的座位。然而她仍像蠟像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發著白日夢。

我盡其所能把身體的動作減少，靜悄悄地坐在她前面的位置。

近看之下，我才發現凱雁的容貌是如此清秀。疏密有致的修長眼眉、渾圓的烏黑大眼、筆直端莊的鼻子、緊閉的嘴唇沒有一點兒的曲線、下巴稍顯尖削。她把頭髮後梳，綁成一襲長長的黑色馬尾。一身令人憐憫的白晢皮膚，令人無條件為她阻擋無情的陽光。儘管凱雁仍稚氣未減，但長大後必定能吸引無數的裙下之臣，為她獻出一切。

這位詩般幽美的女孩就如年輕模樣的凱燕，喚醒我沈睡的心靈。

止不住的噪動，怦然不已。

看得著迷的我竟未發現凱雁早已把頭轉向我的方向。我們再一次四目交投。

「老師，你不發一聲的看著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凱雁平鋪直敘地說。

赫然一驚的我回過神來。我立即端坐起來，不能在學生面前流露出尷尬的神情。

「啊……凱雁……我見你一直望著窗外，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與老師分享一下吧。」

「就是望著然而，沒什麼特別。」說完她就像倒帶機般回復托腮的動作。

「嗯……現在是午膳時間了。」我努力的展開話題。

「我知道。」

「你不吃飯嗎?你不餓?」

「不餓。」

我開始感到氣餒，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令我無所適從。

「啊……今天分享會的時候，你的回答很有質素，有看過那本書嗎?」這是我最後的嘗試。

「沒有。」

「那你挺利害的，能明白書名的背後意思。」

「看過那段節錄，大概明白作者的意思。」

我投降了。對凱雁而言，比起和我談話，望著窗外的風景更來得有意思。

「好吧……你慢慢看吧，餓了要吃東西啊。」我泄氣地說，便準備離開。

「老師，」凱雁竟然主動叫停我。她說：「那本書，《麥田捕手》，可以借給我嗎?」

看來這次「破冰」之旅成功了，這位冰封少女的外殼被我溶化了!

腦內閃起一個念頭，是順勢實行的好機會。

「可以啊，我明天借給你，但是……」

「但是什麼?」

「也要你回校我才能借給你，所以你明天要回校上課啊。」我半開玩笑的說。

好半晌的沉默，我以為凱雁會就此作罷。

「好，我明天會回校。」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凱雁平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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