鍊金術士墜入情網，故嘗試證明！ - 〈 Failure 失敗作少年〉（上）

　　蒙德街道上悠揚著樂曲，輕快的音律撫平不了少女心中悸動，方才魔物燙耳的情話還在腦中縈繞，心不在焉的她撞上一堵筆挺的背脊。

　　「抱、抱歉！」

　　對方轉過身，吐出的言語是她熟識的音色：「砂糖？妳怎麼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到鎮上了？」

　　砂糖有些害怕，在確認過對方脖子上的菱形印記後、才鬆了口氣。

　　在沈默的時長裡，她經不起那雙清澈綠眸的注視，她扯過身後的披風，想把自己裹緊實些。

　　「不、不好意思……我遇到了些……突發情況。」

　　「妳一個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阿貝多的語調要比平常冷漠，聽得出他想盡快結束這場寒暄。

　　但難得偶遇，砂糖並不想放過這個機會……這樣的說法或許會讓人誤會，但她只是覺得待在熟識的人身邊，心裡的不安就會消減一些。

　　「阿貝多先生！你接下來要去哪裡？」依他的預想，砂糖會這麼提問，肯定是期待跟「鍊金術」相關的話題吧？不過……

　　「恐怕要讓妳失望了，我只是要去餐館買個甜點而已。」這下就能停止話題了吧，少年心想。

　　「甜點？」說到甜食，砂糖雙眼發光、兩側的髮梢也精神抖擻，他這才發覺，瞧著樸素無華的少女竟長著一對特別的耳朵。

　　他雖對甜食興致缺缺，可少女神秘的基因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

　　「妳也喜歡吃甜食嗎？」

　　砂糖肯定的點頭：「嗯！要做研究，糖分是不可或缺的！」

　　他倒不怎麼意外，畢竟『砂糖』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是個會喜愛甜食的女孩。

　　「歡迎光臨獵鹿人餐館！是阿貝多跟砂糖？真是稀客啊！」莎拉語氣是訝異，更是對這兩位大忙人有空閒蒞臨自己的餐館感到驚喜。

　　「兩份莊園烤鬆餅，一份這邊吃，一份帶走。」

　　點完餐，兩人選了最為偏僻的長桌坐下，延續方才關於「甜點」的話題：「不過甜食吃多了味覺會變得遲鈍，身材也……」話說到一半，他上下打量起砂糖的體態，那審視的眼神叫她心裡發慌。

　　「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他視線的焦點自她肉感且勻稱的大腿，順著玲瓏腰線，直至引人遐想的胸口，這套制服乍看之下保守，實際卻藏了不少小心思。

　　他輕哼一聲，道：「嗯，肉眼看上去沒什麼變化。」

　　他的答覆讓砂糖舒了口氣。平時精力都專注於「生物鍊金」的她對身材方面並不特別注重……被他這麼一提才多少有些在意。

　　「一樣好看。」他突如其來的讚美讓砂糖彤紅了臉頰，她撇過臉、推了下眼鏡：「阿貝多老師，我覺得你隨便對女孩子說這種話不太好。」

　　「為什麼？」

　　「呃……該怎麼說呢……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之類的？」

　　在砂糖的心裡，阿貝多一直是具有紳士風範、知識淵博的天才學者，該像獨自懸於天際盛放的朝陽觸不可及，她所知曉的阿貝多向來不對他人外表評頭論足……但眼前的人確實就是阿貝多先生，也許她該學會坦然收下別人的讚美。

　　「我們也共事一段時間了，還需要在意這些嗎？」他的手順其自然撫上她的頭髮，那觸感如絲綢般順滑，那對蓬鬆的耳朵也因他的觸碰升溫。

　　「阿貝多先生！」在他即將觸摸到砂糖敏感的耳朵之前，她躲開了。

　　「餐點來了，兩位慢用。」莎拉正好端上餐點，砂糖不由得讚嘆她抓時機的精準！雖然只是小巧合，但確實幫了她一把。

　　被打斷了興致，少年並沒有留戀，拿起包裝盒準備離去：「妳慢慢吃吧，我該走了。」可卻疏忽了自方才就暗中觀察著他的身影。

　　對方早已踏著平穩的步調、來到他們身後：「砂糖？我不是讓妳回家休息嗎？」少年平淡的語調中有股無可奈何的溫柔。

　　聽見阿貝多的聲音，少年動作一頓、嘆息道：「……你怎麼來了？」

　　「實驗正好告一段落，就來看看你是不是遇上什麼『意外』才耽擱了時間。」

　　他原是好意才讓二號獨自上街，本想，依二號冷漠的性子應會早去早回，卻疏忽了其他可能性。

　　「碰巧遇上了，就聊了幾句。」二號冷淡的答覆道。

　　「只是聊幾句需要肢體接觸嗎？」阿貝多雙手交叉擺在胸前、提出淡漠的反問，儼然一副管教者的模樣。

　　相較嚴厲的斥責，他這般語氣毫不強硬的反問，卻更不怒自威、教人省思。

　　阿貝多原以為將他收留在身邊並非壞事，但事實上，要看住這不知人情世故的弟弟並沒有比照顧可莉來得輕鬆。

　　二號則是輕笑了聲：「呵，她不介意不就行了？你未免管太多了。」

　　砂糖哪是不在意的樣子？看來……他需要撥出時間教他的事物又多了一項……想到這，阿貝多不禁喟然而嘆：時間真是不夠用啊……。

　　而從剛才就憋著滿腹疑問卻插不上一句話的砂糖終於抓到了出聲的時機：「阿貝多先生……」

　　「嗯？」阿貝多跟二號同時看向她，讓她一時語塞，剛才聽兩人說話的語氣她還聽得出差別，可要是這麼不發一語還真是真假難辨……。

　　「呃……兩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的確，現在的情況，儘管街道上只有寥寥行人，阿貝多也不想招來別人的側目與不必要的懷疑，他頷首道：「你先回實驗室吧，我有些話要和砂糖說，晚點回去。」

　　「你不怕我惹出麻煩？」

　　阿貝多思考了一會，道：「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

　　一開始就是基於信任才讓他獨自上街的，他怎會出爾反爾？給予『信賴』是人際交往的基礎，何況……將他存在意義全盤否定的創造者（萊因多特）已經不在這裡了。

　　如此，他就無需繼續背負『失敗品』的枷鎖。

　　「那待會見。」認為阿貝多的話聽著順耳，二號乾脆的背過身。

　　「那我們也走吧。」

　　「阿貝多先生，剛才那個人是您的親人嗎？」

　　「……是的。」他思索了一會才回覆。從廣義上而言，他們確實稱得上兄弟。可以的話，他不想砂糖深究他們的身世、牽扯進他本該獨自承擔的麻煩中。

　　但這麼一個存在，要她怎麼不感到好奇呢？

　　「妳也早點休息吧，我送妳回去。」

　　「阿貝多先生，我今天能在實驗室裡過夜嗎？」

　　「妳遇上什麼麻煩了嗎？」

　　「沒有，只是……我在實驗室裡比較睡得著！」

　　唉……這麼牽強的理由肯定行不通的吧？正當她這麼想著，阿貝多的答覆卻出乎意料乾脆：「那一起走吧。」

　　「謝謝你，阿貝多先生！」　　

　　■

　　雖然萬分感激阿貝多先生的體貼，可砂糖從沒想過這個抉擇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尷尬的處境──原本，她已經準備好搗騰一桌子實驗筆記和藥水度過一夜的她居然迫於人際壓力、只能安安分分躺在沙發上……這懲罰真是太折磨人了！

　　「睡不著？」少年冷不防的一句讓砂糖僵直了身子。她拉扯被子遮過半臉、刻意撇開與二號相交的視線，暗暗腹誹道：被人這麼盯著，睡不著也是正常的吧？

　　「難道要我給妳講睡前故事？」他俯下身，手臂撐在她頭上，不予她逃離的空間。

　　少年睫毛輕扇，在眼瞼處投下魅人的光影。溫柔的話語卻訴諸強勢的語氣，湖綠色眼眸裡絲毫不見輕柔的暖意，反而淡漠的滲人。

　　「不必！我、我現在就睡。」砂糖扯過被子，側身試圖逃避他的眼光。

　　見狀，二號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輕笑，閉上雙目沉思的砂糖總覺得這情況似曾相識……對了！凱亞捉弄她時也是這麼笑的，她總算是想明白了！但不明白的事情反而添了一件，就是阿貝多先生怎麼放心讓她跟這樣的人共處一室呢？

　　他的腳步聲悄悄離去，隨之傳來的是將瓶瓶罐罐置於桌面、翻動書頁以及玻璃瓶口互相碰撞的聲音，這讓砂糖彈起身子：「別碰那些藥劑！很危險的！」

　　二號被她的叫喊嚇了一跳，幸虧他及時停住手才沒造成爆炸，他有些惱怒、眼神下意識變得冰涼：「妳做什麼？」

　　「對、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受傷……」砂糖誠心向他低頭道歉，他張著口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霎時的惱火軟化成無聲的喟嘆。

　　同時，試管內的內容物已經開始產生反應，膨出霧氣，「啵」的一聲──結果是如他預想的碧綠色。

　　「先生，你很擅長調配藥劑嗎？」砂糖眼底閃著新奇，直盯著那瓶藥劑看。

　　二號雖對於她態度上的轉變感到訝異，但還是面無表情的搖頭：「這種功效的藥劑是第一次做。」

　　「真是太厲害了！明明第一次嘗試，居然沒有爆炸！」砂糖眼裡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二號並不介意她投來的陌生眼光，只是默默將藥劑倒入藥瓶中，喃喃自語道：「……這麼簡單的事情，誰都做得來。」

　　明明在笑，他的笑裡卻透著哀寞──名為「劣等感」的荊刺夜以繼日刺激著他朽爛的大腦，終有一天會惡化到將身心侵蝕殆盡的地步吧……

　　回想起那天白雪紛飛的景色，與那人發自肺腑的話語，但相較起沈重的傷痕，隻言片語只顯得單薄，仍舊無法救贖被摒棄的靈魂。

　　「妳剛剛說的爆炸……是怎麼回事？」面對二號不解的眼光，砂糖雙手握拳擺在胸前道：「呃……做實驗難免會有意外發生！這很正常……嗯！」或許是有些心虛的原因，砂糖最後不忘大力的點頭，不以為意的二號則用一道鼻息聲敷衍了之。

　　他將藥劑伸到砂糖面前，道：「裡面有助眠的成分，喝下就睡吧。」

　　作為助手，她早也習慣替阿貝多試藥了，但嘗試別人為自己調製的藥水還是第一次。

　　砂糖接過藥劑、咕嚕一口就喝完了。

　　才過五分鐘，她就感到眼皮下沉、四肢無力，一不注意就癱軟在地。

　　二號一把將砂糖抱起，重量比他想像中輕盈，他大概能猜到原因。跟阿貝多在一起時，阿貝多也常常忘了休息和補充營養。可能「學者」都是一群為了追求「知識」可以廢寢忘食的傻子吧。

　　「下次……再一起研究吧……」

　　隱約能聽見她低聲囈語，他不知道這股生疏的喜悅感從何而來，明明只是一句做不了數的約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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