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欣一大早進辦公室就無精打采,連在走廊上和彭總擦肩而過,都沒認出人打聲招呼,頭擂擂的一直走。
「那不是財會部的喬欣嗎?現在離上班時間都超過15分鐘了才進公司?,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彭總問身後的蕭秘書。
「她是財會部的沒錯……」蕭秘書有些為難的繼續說:「因為她最近才剛坐完月子回來,晚上還要帶孩子,所以會比較辛苦一點。」
同為女人,都知道處於家庭和事業兩頭燒的女人有多苦,所以能幫忙的地方,她們都會盡量幫。
但身為男人的彭總哪會領情?事業總是擺第一的他感嘆的說:「唉~結婚後的女人都這樣,婚前的才幹和精力,都被家庭給消磨掉了,可惜。」
彭總搖頭自顧的踏進了會議室,連讓蕭秘書要替喬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喬欣才一屁股坐下辦公椅,沒想到主管就向她走了過來,她身子一緊,屏息的盯著越來越接近的主管,那麼一大早就朝她這兒來准沒什麼好事。
主管真的停在她面前,雙手搭在隔板上說:「妳剛在走廊上遇到彭總沒跟他打招呼妳知不知道?妳人都還沒進來,蕭秘書就打來要妳下次注意一點。」
喬欣驚得縮了縮頭說:「啊真的嗎?我那時想著別的事沒看到彭總,對不起,下次會小心。」
主管擺擺手,本來還想訓她又遲到一事,但看著她眼窩上的黑眼圈,想想還是算了,轉移話題:「記得今天的財報一定要出來,明天要申報了。下班前,放我桌上。」
「嗯……」喬欣為難的點頭,壓力瞬間一股腦自頭頂傾倒而下。她最近精神不繼,不知為何以前可輕鬆完成的工作,現在卻怎麼追都心有餘而力不足?
今天要趕出來真的很難。她更不想加班,嚕嚕丟給輝承她一點也放心不下,今天把孩子交給他是不是天大的錯誤?
離開的主管竟又乍然調頭走了回來,喬欣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主管一樣在她面前停住,並把手放在她肩頭說:「妳最近罩子還是要放亮一點,人事部有裁員的消息放出來妳知道嗎?」
喬欣畏顫的直視主管搖頭,她怎麼沒聽到這樣的風聲?
「妳是財務部的,應該也多少察覺到這兩年獲利沒有往年好吧?財務人員沒這點敏感度,實在很糟糕囉!」
主管的揶揄充滿警告的意味,喬欣連忙為自己解釋:「我當然知道獲利減少,只是我並不覺得,公司的獲利,有低到需要裁員的地步。」
主管嘖了一聲,這黃毛ㄚ頭哪懂得商場爾虞我詐的暗潮在哪?她倒吸一口氣,低聲鬼祟的對喬欣說:「有時候上面裁員是為了精簡內部員工的品質,也不一定純粹只因營收獲利才考量。」
主管拍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留下喬欣一臉錯愕!
她拍她肩最後丟下的話是什麼意思?
冷意自喬欣背脊直竄而上,她不會是在暗示她,她在裁員名單上吧?
應該不會,彭總曾親口對她說她處事精確幹練又謹慎,很有當主管的料。
為了彭總那句鼓舞的話,她常幻想著自己年未三十就坐上人人稱羨的主管寶座,多麼意氣風發。為了讓那麼一天能夠早日來臨,她才會忍受著十月懷胎,再加上生兒育子的各種艱辛,也要硬著頭皮來上班一直不敢離職。
算了不能再胡思亂想,今天得先把報表全部弄出來不可,再弄不出來,她再有才幹也真的沒戲唱了。
整個早上,喬欣開始火力全開埋頭趕工,趕得口乾舌燥都不敢去喝水尿尿。
行政助理突然在她桌上放了一封信箋說:「這是妳今年的健檢報告喔。」
喬欣向行政道了聲謝後,吁了一口氣,驀地看向牆上的時鐘,竟然已經中午11點57了!難怪肚子餓到兩眼發昏,早餐也來不及吃了,不如把早餐當午餐吃了吧,也省得再跑出去一趟。
她索性打開信封,好奇的看自己的健檢報告,整個人卻頓時石化!
AST、ALT的數值竟然是紅字,肝發炎指數異常!
怎麼會這樣?她才剛坐完月子回來不到二個月,身體就發生異常!
這該不會是肝癌的前兆吧?還是過勞死?那麼嚕嚕怎麼辦?他還那麼小,她不可能把他丟給那個吊兒郎當的爸爸。
喬欣腦袋頓時一陣嗡嗡作響,眼眶一紅,在一片混亂與沮喪中她好想嚕嚕,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抱抱他柔軟的身體。
該不該回家呢?現在回家,是不是就等於準備向公司提出辭職?早上主管的話已經向她表明的很清楚,以前就有同事提醒過她,有家累的職業婦女在商場上被陣亡率很高,事業要扶搖直上,女人最好就不要結婚生子才是王道。
懂歸懂,沒試過的人,就是死鴨子嘴硬不相信,總以為船到橋頭自然直,總以為天蹋下來還有老公幫忙撐腰。
喬欣點開嚕嚕房裡的監視畫面,一個早上都沒空打開看,曾輝承不知道有沒有把他顧好?把孩子單獨丟給他不知道有沒有問題?下午婆家的人會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雖然她一點也不想麻煩到他們,若是早知道他們下午會過去,她一定堅持將孩子送保姆家。
畫面跳出的瞬間,喬欣卻咋舌的發出一聲尖叫,財務室的人都被她嚇了一大跳!看向她。
喬欣激動的按下聲音說:「曾輝承,孩子的口鼻被棉被給纏住了,快幫他拿開。」
但顧著打電動的曾輝承,低著頭弓著背,正在努力的和遊戲對手嘶聲力竭的廝殺中。
更糟的是……
他把監視APP的聲音給關掉了,全然沒有聽到她的警急呼叫。
他正在打怪,他為了打遊戲比賽,不但失去了一次難得的面試機會,現在連兒子的命都要賠上了!
嚕嚕拼命的揮動著小拳頭掙扎,兩隻小腳也因為吸不到空氣痛苦的亂踢著,喬欣心如刀割的替他嘶喊也沒用,連忙改播手機給老公。
「您的電話未開機……」喬欣身子一軟,絕望的癱在辦公椅子上,兩眼無神的直視畫面中還在努力求生的兒子,崩潰抱頭,大喊:「曾輝承,你怎麼可以這樣!快點過去看你兒子啊!」
同事們都聞聲圍了過來關心歇斯底里的喬欣:「發生什麼事了?」
大家都張目結舌的盯著畫面中曾輝承那個奇葩爸爸,也都為嚕嚕的命懸一線著急了起來。
主管靈機一動說:「快打家裡的電話。」
喬欣這才冷靜想起還有室內電話可撥,鈴聲開始響了又響──曾輝承終於神歸附體的動了一下,聽到了室內電話的響鈴,但可悲的是,他只是動了一下頭看向電話,屁股連挪動都沒動,然後戴上耳機埋頭繼續打。
「噢我的天啊!」大家簡直被他給打敗。
喬欣看著畫面上,越來越沒活力的嚕嚕,失控大哭了起來:「快救你兒子,求你快去救你兒子啊。」
「妳怎麼會嫁給這樣的人?」同事們也束手無策,有人直接報警。
「報警應該也來不及了,妳有鄰居可以聯絡嗎?大樓管理員呢?」
「我沒大樓管理員的電話──」唇都被她咬得滲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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