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淮感冒康復的時候,新骨城正式進入了冬季。
今年的冬風特別冷冽,直吹人心,在新骨城年末的時候,一般居民會開始準備過冬,但是對於很多罪人來說,冬季的來臨代表著生命的終點。
新骨城的統治者在每一年年末時就會派出手下的罪責執行官,開始追捕那些即將邁入成年的罪人,統一抓到民生區域,然後在寒至之時,在民眾面前公開處刑,議會這樣做最大的原因便是要向世人展示,成為罪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很多罪人在冬季來臨前,都會找很多地方隱藏自己,畢竟流放區如此之大,所以他們都抱持著僥倖心態,或許罪責執行官找不到自己呢?但是這其實是不可能的,流放區雖然大,但是罪值本身就是會發光的印記,罪責執行官能夠依據罪人脖頸上的罪值來確切的追蹤位置。
這一日,姜羽櫻靠著手上的追蹤印記來到樹屋附近,她發覺指針不停亂轉,在樹屋附近呈現一個循環,依照指針的指示,姜羽櫻來到樹屋後方,發現這裡有一個小泥包,而指針則是圍著這個小泥包打轉。
姜羽櫻心生疑惑,乾脆將小泥包挖開,赫然發現裡面有一具屍體,屍體看起來已經有些腐爛了,具體看不出面貌,脖頸上的罪值也模糊不清,才會讓搜尋指針無法確切定位。
將屍體整個挖出來以後,姜羽櫻緊皺眉頭,因為這個人明顯是他殺,而不是自然死亡,這代表此人曾經與人發生衝突,後來被殺死了,然後偷偷埋藏在此處,這件事情在新骨城其實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因為在新骨城的法律裡面,只有貴族、議會、科學院和罪責執行官才有資格行使殺人權,一旦發生私下鬥毆的情況,那雙方都會被降於罪值,更遑論殺人這種踰矩的事情,無論理由,直接成為罪人。
姜羽櫻看向一旁的樹屋,她心裡猜測這起事件與樹屋的主人或許有關,既然被自己撞見這件事情,那就應該處理,至於原本在追查的罪人就暫時擱置在一邊,反正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抽出羽劍之後,姜羽櫻來到書屋門前,然後敲門,她必須做好暴徒突然襲擊的準備,視情況反擊,甚至如果遭受頑強抵抗,還能先自行處決,這是身為罪責執行官的權力,也是罪人性命不受重視的一個體現。
叩!叩!叩!
「誰?」方逸來到門邊,然後打開大門。
姜羽櫻一見門開,羽劍唰的一聲架在來人的脖頸上。
「…」方逸條件反射的舉起雙手,然後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孩,他問道:「請問妳是誰?」
「剛剛我在外邊發現一具屍體,我想應該與你有關?」姜羽櫻冷冷說道,完全無視方逸的問題。
「方逸,是楚叔叔來了嗎?」安瑟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不是…」
安瑟麗來到客廳,一眼就瞧見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孩正架著劍在方逸的頭邊,再仔細一看,她發現這位女孩有些眼熟。
「是妳?!」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姜羽櫻見到安瑟麗出現,嘴角勾起微妙的笑容,既然這位女孩也在此處,那麼那位討人厭的男孩應該也在這裡,她收劍回鞘,問道:「楚謙君也在這裡?」
「…」安瑟麗盯著姜羽櫻,但卻完全不想回話,因為她不喜歡她,而且心裡暗自猜測,難道這女人是追著楚謙君來到這裡?
楚謙君原本是在夏淮的房間裡面,聽見外邊的聲音之後,他也走了出來。
「我們又見面了。」姜羽櫻自從上次回去,腦海中就不停翻覆著楚謙君的影子,這倒不是說她對楚謙君一見鍾情,而是她非常好奇,身為一位罪人,楚謙君到底何來自信,看起來不僅不卑不亢,還敢指責自己。
「妳該不會是特地來找我的吧。」楚謙君笑道。
「你想太多了。」姜羽櫻冷哼一聲,她比著外頭,說道:「我在你們的樹屋外邊發現一具屍體,你要不要解釋解釋?我想你應該很明白新骨城的法律,私下鬥毆是嚴格禁止的,更不要說是殺人了,就算我現在立即將你們處決,那也是說的過去的,畢竟你們是潛藏的危險分子,能殺一人,就可以殺的二人、第三人,就算是未成年的罪人,一旦逾越界線,照樣是當場處死。」
「那我解釋,妳就會相信嗎?如果妳不相信罪人所說的話,那我解釋又有什麼意義?」楚謙君兩手一攤。
「我當然不會盲目相信你所說的話,自然會在心裡有所判斷,你只需要說實話就可以了。」
「妳心裡對於罪人有所偏見,我所說的話妳就會連帶扭曲,解釋與不解釋,意義我認為不大。」楚謙君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他知道這件事情會東窗事發,但沒有想過會這麼快,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埋遠一些,現在也只能先掌握話語權再說。
「你若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我看你是心理發虛,反而站不住腳。」姜羽櫻心理暗自竊喜,認為自己抓住了楚謙君的把柄,看他還能怎樣狡辯。
「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你們議會有了問題,類似於這種成年的罪人,你們議會向來不是當即處斬,又或者是派罪責執行官追殺嗎?但是你們非但沒有任何作為,還讓這樣兇惡的歹徒來到我們這裡作亂,意圖強姦他人,如果不是我們頑力抵抗,或許我們全部會死在這裡,你們議會的疏忽造成了我們的恐慌,我明白罪人在你們眼中是沒有價值的,但難道你們不該優先考慮自己的過錯?」楚謙君語氣淡然,但是處處都將立場把握在自己手上,直言是議會的過錯。
姜羽櫻一楞,她剛剛倒是沒有深思這件事情,照理來說,此處的確不應該出現成年罪人,而且議會那邊也沒有資料顯示有罪人外逃…,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的確有著問題。
「既然啞口無言,那便請回吧!」
方逸見狀,就要趁姜羽櫻不注意將門戴上,但卻被姜羽櫻一把擋住。
「等等。」姜羽櫻冷眉倒豎,她說:「這件事情的確有一些不對勁,但是你們私自殺了人卻是一件不爭的事實,沒錯吧?」
「的確如此,但我們是防衛殺人,當時情況凶險,這是無奈之舉,如果妳執意要辦理,那我無話可說,人是我殺的。」楚謙君來到姜羽櫻面前,一字一句的問:「那妳要我現在和妳回去嗎?」
「…」姜羽櫻覺得楚謙君實在自信,分明做錯了事情,卻還是那麼有底氣,簡直就是毫無羞恥之心,這讓她非常不悅,她惱怒的問道:「按照規矩,我可以現場將你處決。」
「如果這就是妳的決定,我沒有怨言。」楚謙君閉上眼睛,抬起下顎。
「楚謙君!」安瑟麗覺得楚謙君簡直瘋狂,她想上前拉住他,但反被方逸一把拉住。
「相信他。」方逸低聲說道。
「…」
「你是真不怕死?」姜羽櫻一甩羽劍,劍尖輕輕地刺向楚謙君的胸口,割出一道細微的血痕,血液緩緩染紅了楚謙君的白衫。
「沒有人不怕死。」楚謙君輕聲回道。
「那你為何不躲?」姜羽櫻手上微微用力,刀刃刺進楚謙君的胸口。
楚謙君悶哼一聲,但是依然淡淡的說道:「躲了有用嗎?我打不過妳。」
「你這可恨的傢伙。」姜羽櫻反手一拉,然後奮力一丟,羽劍呼呼的穿過楚謙君的臉頰,然後直挺挺的插在客廳的牆壁上。
安瑟麗嚇到閉上眼睛,她那一瞬間以為羽劍會穿過楚謙君的腦袋,還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尖叫,夏淮被這聲驚叫嚇著,拖著大病初癒的身體來到客廳,一眼就看見了羽劍插在牆壁上,還因為用力過猛而左右搖晃,他當即就傻住了,這是什麼情況,仇家上門了?
楚謙君緩緩睜開眼睛,雖然他早有預料姜羽櫻不會真的動手殺了自己,但是剛才的一瞬間,他還是有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受,後背冒出了細微的冷汗,只是他依然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
「多謝姑娘不殺。」楚謙君拱手示意,雖然他極度討厭罪責執行官,但和這女孩接觸的第二次,他越發肯定了一件事情,這女孩遠沒有到泯滅人性的地步,而且並不嗜殺。
姜羽櫻冷冷的走過楚謙君,將羽劍收回劍鞘,她問道:「你是不是認為我一定不會殺你?」
「的確如此。」楚謙君微微點頭,他說:「我雖然很討厭你們這群濫殺無辜的罪責執行官,但我看的出來妳不是濫殺之人,至少妳對於我們這樣的少年還嚇不去手。」
「我不是濫殺之人?」姜羽櫻自嘲一笑,她認為這真是自己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她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如果姑娘願意自我介紹,我當洗耳恭聽。」
「我是姜羽櫻,當今第一罪責執行官,死在我手上的罪人可以說是無數。」姜羽櫻走到門邊,她背對著楚謙君等人,然後說道:「我的確沒殺過未成年的罪人,但那不代表你們就不會成為第一批。」
「原來就是她。」楚謙君遙遙看著姜羽櫻離去的背影,她覺得女孩一樣孤獨,她是壞人嗎?顯然不是。
ns 108.162.216.11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