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謙君離去的一個小時後,夏淮感覺睡意逐漸襲來,秋天的薰風就像是一首安眠曲,不斷的引誘他進入夢鄉。
「安瑟麗,我想先回房間補眠,楚謙君如果回來了,妳再來敲我門,好嗎?」夏淮柔了揉眼睛,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好的。」安瑟麗微微點點頭。
得到安瑟麗的回應以後,夏淮拖著蹣跚的腳步回到房間,他覺得這股睡意來的真是湊巧,否則等待楚謙君的時間實在是太漫長了,一覺醒來,他應該也回來了吧!
夏淮回房之後,客廳只剩下安瑟麗和方逸,這讓安瑟麗稍顯侷促,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回房,但楚謙君離去的時候讓自己幾人好好顧家,應該也有好好盯著方逸的意思,畢竟他現在身分不明,在還沒有確認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實在不宜讓他單獨行動。
「安瑟麗小姐,妳似乎有些緊張?」方逸歪頭,他發現安瑟麗的雙手不斷來回交錯,這是一個人緊張的訊號。
「你想太多了。」安瑟麗一口回絕。
「我可以明白妳的顧慮,畢竟我來歷不明,妳一位女孩子和我共處一室,會不安是難免的。」方逸一口戳破安瑟麗的想法,他說:「如果妳認為我不在會比較好的話,不如我回房待著,妳覺得如何?」
安瑟麗感覺自己在方逸的注視下,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他知道自己在戒備他,但又不想讓他單獨走動,所以才會坐在這裡,而他如今提出這個方法便有一層隱含意思。
『反正我在房間也無法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而妳只要盯著房門口就好了,畢竟我的房間是沒有窗戶的,這樣一來妳可以防止我在屋子裡翻弄,一方面也不會如此緊張不安,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安瑟麗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他說:「抱歉,那就麻煩你了。」
「能夠服務到美麗的女士,向來是我最開心的事情。」方逸態度依然是那樣和藹,即使遭受質疑,他也沒有顯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方逸回到房間之後,安瑟麗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方逸的印象稍稍改觀,她認為自己或許太過敏感了,雖然只說過幾次話,但安瑟麗卻覺得方逸是一位陽光男孩,而且總能看出別人的顧慮,進而做出體貼的決定,這一點和楚謙君有些相似,只是楚謙君很少笑,但方逸卻總是掛著笑容。
一個人待在客廳,安瑟麗也覺得瞌睡蟲逐漸襲來,秋風暖暖,睡意漸濃,她覺得自己的眼皮快要黏在一起,思緒開始飄遠,在進入夢鄉前,她在恍惚中看到了姐姐安娜麗似乎在對自己招手,她的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酒窩,笑起來就會出現兩個小漩渦,自己從小總是愛捏她的臉頰,看能不能把漩渦給擠扁,只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清醒與睡意的交錯中,安瑟麗隱約聽見門鎖喀拉喀拉的聲音,她心想:「楚謙君總算是回來了,可是我有些累呀…」
在睡過去之前,安瑟麗看見了大門被打開,但是走進來的人…,似乎不是楚謙君,他比楚謙君矮上一些、胖上一些,好像是一張國字臉,臉上的鬍渣很雜很亂,看起來好像許久未經過修飾,安瑟麗還注意到他的衣衫有些破賴,沾滿了黃沙泥土,腳上的鞋子也是開口笑,最醒目的是他手持一把匕首,這…
安瑟麗瞬間就發覺不對勁,有外人闖進來了,她很想大喊,但是聲音卻咿咿呀呀的,楞是喊不出聲音,她只覺得腦袋像一片糨糊一樣混亂,隨時都會暈了過去,意識模糊之際,安瑟麗聽見了國字臉男子說了一句話。
「好靓麗的女孩,不知道滋味會是如何?」國字臉男人舔了一口嘴唇。
「嗚…嗚…」
「嘿嘿!運氣真好。」國字臉男子來回摩擦著手,露出淫穢的神情,同時一步一步靠近安瑟麗。
「…」安瑟麗內心焦急,但卻抵擋不住昏沉的意識,最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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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瑟麗再醒來時,已經是午夜的時候了,她睜著迷茫的眼神,接著轉而驚恐,她趕緊坐起身來,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醒了?」楚謙君從床邊醒來,打了一個哈欠之後,起身倒了一杯熱水,他遞給安瑟麗,柔聲說道:「喝點熱水,可以讓你思緒清晰,冷靜的更快。」
安瑟捧著熱水,熱氣隨著水氣蒸騰,將整間屋子烘的暖暖的,白霧如同幽靈一樣在空氣中遊走。
等安瑟麗喝了幾口熱水之後,楚謙君才問道:「妳還記得發生什麼事情嗎?」
安瑟麗搖頭,她說:「記不太清楚了,我只是隱約看見有一位國字臉男子闖了進來,我很害怕,但是卻喊不出聲音,而且全身無力,最後暈了過去…」
「我也不是很明白發生什麼事情。」楚謙君皺眉,他說:「當我回到樹屋前,就發覺了不對勁,因為大門是敞開的,那時候我心急如焚地衝進屋子,發現屋子裡頭杯盤狼藉,明顯發生很激烈的打鬥,而在桌子旁有兩個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個就是妳說的國字臉男子,另外一位則是方逸。依照現場的情形來推測,方逸和那位國字臉男子打鬥,腹部被捅了一刀,導致大量出血,而那位男子則…死了。」
「死了?!」安瑟麗面露驚訝,她沒有想到看起來陽光而柔弱的方逸,下手竟然如此之重。
「我想當時場面應該很混亂,方逸為了自保,也沒有辦法控制反擊的力道,如果他不全力反擊,或許今天死的是他…」楚謙君嘆了一口氣,他說:「只是我沒有想過流放區有一天會出現這樣兇狠的人,很多罪人其實都是迫不得已所以才犯罪,在新骨城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良民,如今出現這種事情,看來這裡也不甚安全了,這一次幸好你們都沒有事情,如果你們有個萬一,我實在難辭其咎。」
「楚謙君,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這麼自責,你收留了我們幾位就已經是大恩了,不需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安瑟麗握住楚謙君的手,她說:「如果所有事情都要你一個人承擔,那實在是太累了。」
「我明白,只是既然你們信任我,我就應該保護你們,這是基本的責任。」
「那夏淮有怎樣嗎?」
「這倒是沒有。」楚謙君苦笑,他說:「那傢伙在事發的時候,睡的可甜了,外面打的火熱,他還是睡得非常安穩,一點都沒有被打擾到。」
「那方逸現在還好嗎?」安瑟麗露出擔心的神情,畢竟方逸算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的。
「我已經先幫他止血了,雖然流了很多血,所幸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必須要躺在床上幾天了,至於那位國字臉男子的屍體我已經拖到後面的樹林埋起來了,雖然他也是一名罪人,但是如果被議會發現罪人之間互相殘殺,恐怕會惹出一些額外的事端。」
「恩,我想去看看他。」安瑟麗拖著稍顯疲憊的身體,想從床下下來。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妳還是早點休息,反正他就在隔壁房,跑不掉的,我想妳應該也很疲乏了才是。」楚謙君攔住安瑟麗。
安瑟麗想了一下,也認為楚謙君說的對,就算自己急於一時去看方逸也沒有用,他應該還在沉睡吧!等明日他醒了,再跟他道謝。
「好,那我就先睡了。」安瑟麗又躺回床上。
「晚安,祝妳有個好眠。」楚謙君替安瑟麗蓋好被子,然後起身關燈。
「晚安。」安瑟麗輕聲回應。
離開安瑟麗的房間之後,楚謙君來到客廳,他的心緒有些煩亂,他在想這起事件的原因,流放區雖然是罪人之地,但是新骨城掌權的一百多年來,從未發生過這類事件,只要是成年的罪人都會被立即處斬,畢竟罪責執行官的身手不是吃素的,根本不可能放任一位成年罪人在流放區遊蕩,而且還找到樹屋。
楚謙君來到門口,吹著晚風,今天的星空很黯淡,月亮也是被隱藏在濃濃的霧之中,楚謙君在想,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針對自己,所以放任罪人來到此處,這是一種警告嗎?
「未來,真的存在嗎?」楚謙君伸手向上,透過指縫看著天空,望想觸及那遙遠的天空。
有時候知道的越多,痛苦便會呈現幾何的倍增,楚謙君有多次想要和夏淮說出心中的秘密,但最後都隱忍了下來,因為他害怕會牽連到夏淮,同時也給了他一個虛無飄渺的希望,可他不忍心見他被打碎希望的表情,所以才始終什麼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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