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 - 羽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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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在我們身上。周遭沒有半個人——人類都不是太喜歡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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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一陣子，撒斯梅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我——也可能是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到現在才和我搭話：「殷嵐，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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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簡單的五個字，搭配著眼前的景象，卻讓我一陣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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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死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勇氣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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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斯梅沒有看我，只是望著已死的王墨雲，語氣平淡：「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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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要死？她不是一個好好的凡人嗎？」我終於不受自己控制，扯開嗓子嘶吼，使勁吐出自己心裡的不滿和不平衡：「為什麼那些人要盯上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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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於我的激動，撒斯梅垂著眼，不出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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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斯梅，回答我！」我開始揮著手臂，只剩白骨的右手在空氣中涼涼的，感覺很詭異：「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是不是因為我和他們做對，王墨雲才會被殺的？回答我啊，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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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你。」她緩緩地說道，目光依舊沒有離開王墨雲：「就算是，也不要感到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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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麼說，果然是因為我的關係吧？」我進一步逼問：「妳這麼說，我要怎麼不自責啊？我可以造了孽，然後由我妹妹，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來替我承擔這個孽的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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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答我，殷嵐，」撒斯梅終於抬頭向我，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冰冷卻溫和的氣息：「你究竟，造了什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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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之間，我竟答不上來，思考了好一陣，才支支吾吾地接下去：「我惹了理想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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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國的目標是地獄，而你是惡魔——」撒斯梅的回應想都不想：「你本來就在他們的目標範圍內，這不算是你的錯，不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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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引渡了理想國的人進入地獄，讓地獄現在為之所苦，而且苦不堪言！」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大概我只是想找出自己做錯事情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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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時是受了路西法的命令，才到人間來引渡墮天使的。這只是偶然中了他們的計劃，也不算是你造的孽。」撒斯梅的冷靜幾乎要我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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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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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嵐，你是惡魔。我不管你怎麼惹到理想國的，他們終究是我們的敵人，這無可避免，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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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是惡魔了！」嘶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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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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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不間斷的大雨，我心裡浮起一股莫名且充滿罪惡的得意。我順利讓撒斯梅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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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個始終支持我、始終保護我，始終堅持我沒有做錯事情的人，無話可說，必須承認我造了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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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來處的悲哀佔據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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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將我抱進懷裡。她不比我高，雙手和兩片黑色的羽翼卻包覆了我每一吋的肌膚，讓我覺得，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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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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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著撒斯梅的懷抱，看著王墨雲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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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殷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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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淚水不自覺地滑下，似乎要把我的臉頰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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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擁抱似乎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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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璃她們和我一樣受傷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墨雲和白騰御都因為我的關係被殺……下一個……會輪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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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斯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給予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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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他們要……奪走我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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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誰都不想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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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可能再奪走你的誰了。」她輕輕地說：「因為你不想被他們奪走，我知道下一次，你會出手反抗，不讓他們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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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有羽翼！」我哭得亂七八糟：「我什麼都做不到……一直都只是我在扯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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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扯後腿。你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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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冷不防地打進我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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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嵐，你不是一個人。他們要是再來，我們好好地把他們擊潰，不要讓他們有任何囂張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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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我現在還不是一個人……葉璃她們和我一起受傷是因為和我並肩作戰——這世界上，還有把我當成戰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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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好嗎？」撒斯梅放開了我，抹去我眼角的淚光：「我在你這邊，我會永遠，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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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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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振作了。你還有報不完的仇。」撒斯梅手一指，指向她身後的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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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確實應該好好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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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國的……我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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