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豪賭

隔天，在不知是早晨還是傍晚的時間點上，孜克禮醒了。他是被冷醒的，他們的藏身處在比較接近地表的地方，相較於雷諾米阿人散居於地熱附近，他們更容易受氣溫和天候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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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擤了擤鼻子，卻刻意壓低了音量，不敢太過大聲，怕吵醒其他仍沉淪美夢的人。

或許，就這樣無知無覺地死去是種幸福。現實淒涼，醒來後，便要承受從虛空夢境中跌落的無力以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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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醒過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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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大家，他嘆了口氣，起身走出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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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地底後，才驚覺現在是夜晚。萬里無雲，夜空中的星星如那一襲璀璨耀眼的鑽石，以他為中心，從遠處斡旋盤繞而上，密密地鑲嵌，直至將天頂覆蓋，不留一點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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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幾道流星劃過，消逝於地平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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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下移，即能看到不遠處坐著的佝僂背影。那是長老，他馬上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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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來人的腳步聲，長老也不回頭，手上木頭翻弄著零星的火堆，兀自開口說道：「我剛烤了一些小蟲，待會你就拿下去給大家吃吧，多少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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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吃上一頓飯菜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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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克禮接過，嘴角蠕動，思索再三後，還是問道：「長老，為什麼不要試試正面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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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這個問題，長老也不感到訝異。他低低地笑了幾聲，而後說道：「阿禮，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從小就是這樣，雖然有點衝動，但聰明反應快、愛恨分明，是個英勇果敢的領袖人才。你從來不需要我擔心，我也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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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阿......」長老話鋒一轉，「起點越高，越容易心高氣傲，也越容易成為獨斷專行的獨裁者。你還需要一點時間磨練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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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我還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孜克禮感覺他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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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一舉殲滅他們的野心我知道，先前也不是沒有人想過，但最後都沒有行動，你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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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克禮沉默，長老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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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因為會輸。」長老用一種輕巧的口吻說著，彷彿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我們本來就沒辦法適應高溫乾旱的環境，也不清楚地形結構。這樣看來，他們確實佔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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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戰場引到地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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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聞言，又再度笑了起來，將視線投向遠方，說道：「對他們不利，對我們又能好到哪裡去？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往地底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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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再說了，自古以來戰爭就是人多制勝，我們人所剩不多，也沒有那個精神和能力去跟人家耗。如果真的開打，我們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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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輸不起，你明白嗎？」長老收回視線，眼睛炯炯然地看著孜克禮。「為了大家，為了人類，不要衝動行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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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您的顧慮，也知道我們身處險境。」孜克禮垂下眼簾，閃躲著那懇切的目光。「但我認為不破不立，維持現狀不是辦法，想要高枕無憂，還是必須要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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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克禮站起身，向長老深深行一鞠躬。「長老，謝謝您今天的教誨，但決定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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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豪賭。」長老緩緩說道，濃密粗獷的眉毛蹙起。「要是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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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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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毅然決然地走回洞穴，每一個步伐都踩得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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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人類突襲雷諾米阿人根據地，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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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米阿人在地底固然佔據優勢，然而人類亦不笨。如同孜克禮所說，他們將主戰場引上地面，盡可能地揚長避短，牽制他們。唯有將敵人的利爪摘了，人類才有一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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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計畫並不能完全殲滅雷諾米阿人。幾次之後，他們馬上便意識到人類的意圖，不再中計，甚至還反將一軍，主動請君入甕，突襲人類於措手不及之間，有稍稍扳回一城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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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鬥智鬥勇，誰也不讓誰。原定的閃電戰，也因此慢慢演變成了拉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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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的情況對人類最是不利。人類傷亡慘重，沖天的血氣染透了半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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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末尾，情勢往雷諾米阿人一面倒。正當人類因人力不足，加上彈盡糧絕而逐漸不支時，出現了一個神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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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道他從何而來，但誰都曾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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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孤身一人衝鋒陷陣，血洗雷諾米阿人的十萬大軍。那日，橫屍遍野、哀鴻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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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個雷諾米阿人能夠忘記那人不可一世的神情，以及那句狂妄自矜的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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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來多少人，十萬？我會通通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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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可能忘記那一聲聲穿洞的槍響，抑制了他們引以為傲的自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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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滅，那把銀灰色閃著冷冽的槍枝，如今提起仍會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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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爭，終是以人類的逆轉勝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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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男人率領眾人前往千年前組織保留的基地，重建文明。同時植物基因庫開啟，解決了糧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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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社會開始蓬勃發展，一如千年前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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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遭屠殺而虛弱不堪的雷諾米阿人，剩下的大多只是些老弱婦孺。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向人類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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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也很「好心」地收留了他們，至此，世界開啟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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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基地中的末世鐘，指針緩緩地走向2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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