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不清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牧首帶著佟青在神殿中晃了一圈，將神侍的職責交代清楚後，便帶他來到神職人員的住所，休沐院給他安排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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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謝牧首。」佟青禮貌地向牧首行了個禮，送牧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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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佟青就這麼住了下來，他主要的工作也就是打雜煮飯，幫牧首跑腿，偶爾趁著工作之餘為社會做點什麼，日子倒與過往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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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佟青現在多了個日常小樂趣——清晨灑掃後，他便會帶著做好的飯菜，在角落裡蹲點，希望能再見到神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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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奇怪的是，即使他這麼勤勞蹲點，卻始終沒有見上一面。每次不是牧首正好有任務需要他跑腿一趟，不然就是因為太早起床，在等待的過程中昏昏沉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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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肯定神明大人有來過，因為有時當他睡著後，醒來便能看見一件披風裹在他身上。是神明大人的披風，佟青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月夜下，神明大人俊朗風采的臉龐，以及他身上，那件純白、被月暈輕柔籠罩著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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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佟青心裡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卻也說不上來這種失落感究竟是源自於何處。只能不斷勸慰自己，神明大人沒有刻意迴避他，他只是太忙了，自己不能造成別人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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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太陽才初露曙光，佟青就醒來了。他一如往常地打掃神殿，到廚房做了兩人份的早餐後，蹲在角落等待神明大人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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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一眼。」他喃喃自語著。他不貪多，只需要一眼就好，只要讓他知道神明大人過的好，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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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都是不會輕易滿足的，第一次嚐到了甜頭後，就會有以後的更多次，直到最終嗜糖如命，深陷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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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佟青對楚珩的依賴，已經悄悄起了變化，不再是單純地渴望救贖，他渴望更多。他希望神明能多眷顧他一些，他希望神明能對他特別一點，他有時甚至希望......他是只屬於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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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連佟青自己都不曾察覺，他會因月下的驚為天人而輾轉反側，也會默念著他賜給他的名，念上一整天，更會因為披風上殘留的體溫和香氣而感到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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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早就分不清了，對於仰慕和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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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身心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絲毫沒有注意到從旁走來的牧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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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牧首一開口便把他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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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恍神了。」佟青下意識地便要道歉，卻被牧首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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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不好意思，是我嚇到你了。」牧首慈藹地笑著，臉頰的皺褶也因此顯現出來，擠壓著眼尾的老人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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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麻煩阿青跑一趟了。」佟青接過牧首手上的牛皮紙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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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首總是把他當孩子，佟青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其實不只是他，牧首對神殿中的所有人都十分的好，將大家視作自己孩子一般對待。但佟青不免還是嘆了口氣，正當他以為今天又要被支走時，一位渡者碰巧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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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首，我可以替您送，我剛好要去郵局一趟，一起送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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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首看著熱心的渡者，嘴唇蠕動，似是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道：「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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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心中高興萬分，他有信心能等到神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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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走廊處果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佟青欣喜地放下餐盒前去查看，卻不見半分來人的蹤影。他心下疑惑，卻也惦記著餐盒，連忙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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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到原地，才發現餐盒不見了。他環視四周，一如先前，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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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焦急地在神殿內外奔走著，最後走累了，就近找了個長凳坐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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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胸口鼓脹的這股情感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很難過，他似乎再度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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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牧首打開了神殿的大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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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桌前，一個銀髮的男子早已恭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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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老了，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在玩什麼。」牧首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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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別忘記我已經一千多歲了，說起來輩分還比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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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多了，尊貴的帕彌也。」牧首很快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被楚珩敏銳地抓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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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挖苦道：「不要亂翻白眼，小心被神詛咒，」他順勢再咬了一口，接續說道：「眼睛脫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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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首忍住想一拳幹翻他的衝動。想起從前自己還是長老時，也沒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現在倒好，虎落平陽被犬欺，人落神殿被神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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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認真算起來，他現在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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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一點，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躲著他。」長老開門見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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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垂下眼簾，避開長老灼熱的注視，低聲說道：「我不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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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騙誰。」這下換長老幸災樂禍了，他火力全開：「敢作不敢當，你當初獅子大開口叫阿青給你做三餐的時候，怎麼不愧疚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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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楚珩一時語塞，「我只是開玩笑，誰知道他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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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吃得很開心？」長老加足馬力，再給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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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也幫我瞞得很開心？」剛才只是一時的失誤，對他這個千年老妖怪來說，很快就能站穩腳跟，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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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皮子上的癮過完後，兩人相顧無言。他們終於意識到他們是被綁在同一條船上，進退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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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主殿外一陣墜地破裂的聲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楚珩讓長老先在這裡等著，自己通過溫崙瞬移過去查看，出來卻只見佟青一人獨自收拾著花瓶碎片，手上已被玻璃劃出了幾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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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楚珩恨鐵不成鋼，原想唸個幾句，在看到佟青那雙猶如小鹿清澈見底的眼眸後，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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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彌也，我終於等到您了。」佟青不管不顧地抓住楚珩的手，興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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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盯著他傷痕累累的手指，一把反扣他的手腕，說道：「我帶你去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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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看著在前頭領路的神明大人，心窩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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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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