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獅子瞪著眼前的告示牌,一動不動。
維克托努力在人群中穩住身子,不讓人把他擠離魔物身邊。「還愣在這裡做甚麼?快點進去。」
「我不能進去。」黑獅子說:「『凡進入者必先付款』,如果我進去了就是偷竊。」
維克托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他忽然很後悔告訴了對方門上告示板上文字的意思。最近黑獅子的羅波亞語進步了不少,漸漸能理解對話內容。但閱讀還是需要他人幫忙。「別像個三心兩意的青春期少女一樣磨磨蹭蹭了,你不是從神聖白日王國裡帶走了某樣東西嗎?你不也是不問自取嗎?」他曾多次試圖從黑獅子口中套出對方的來歷,得到了某個模糊的故事。維克托不知道黑獅子帶走了甚麼。
「這不同,他們的行為本身是錯誤的。他們傷害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黑獅子露出沉思的模樣,似乎在糾結某些事情。
「但我現在不確定帶走他是不是正確的。」他低聲咕嚕道。
維克托沒聽清楚。「甚麼?」
「沒事。」
維克托再度看向告示牌。「這個告示牌明顯是寫給人類看的。」他壓低聲音說,生怕被人知道魔物的秘密。「你又不是人類,你在意甚麼?」
然而黑獅子顯然不能就這樣被說服。「上面又沒寫是給誰看的,你怎樣知道這只是給人類看?」
因為只有人類才會想進入非法地下拳擊場,快樂地看著其他人用性命娛樂自己,維克托幾乎要把話大喊出來。這時,身後傳來不耐煩的「別擋道」的聲音,他邊低聲道歉邊朝黑獅子靠過去。在看到經過的人是幾名女子後,維克托吹了聲口哨。「其實我已經替你付錢了。」他撒謊道,眼睛沒離開過那幾抹倩影。直至她們完全消失在人群中,維克托才依依不捨地移開視線。
「你早說嘛。」黑獅子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所說的話。「我們快點進去吧。」
穿過偽裝成酒吧的樓層,跟著人群順著樓梯往下走,很快便來到位於地下的拳擊場。不太大的空間裡人潮洶湧,肩膀挨著肩膀。黑獅子小孩子般的身高只到人們的腰間,於是他只能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勉強看清前方。四周人聲鼎沸,人類覺得很熱鬧的叫囂嬉笑聲聽在黑獅子的耳中簡直震耳欲聾。錐骨的疼痛混合著令人作嘔的汗臭味直達頭顱,黑獅子痛苦地蹌踉幾步,不小心撞到身後的人。
「喂,小心點!」
「對不起。」他聽到一旁的維克托說,模模糊糊中感覺到有人穩住他的身體。黑獅子閉上眼睛,待好了點後才再次睜眼。他正依著維克托,抬頭時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臉上的關切。
黑獅子直起身子。「我沒事,謝謝你。」他的頭仍舊隱隱作痛,但已經好多了。
「想感謝我就幫忙揪出皮箱人。」維克托說。
黑獅子瞇起眼,轉而打量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要尋找甚麼。N先生只提過想知道更多線索就來天空鯨,可是一旦到達卻無從下手。也許是某些可疑的地方?
但四周都沒有可疑的地方,只有躁動著的男男女女和興奮的叫喊聲。黑獅子忍不住皺起眉頭。為甚麼人類老是不能安安靜靜地待著,就這麼喜歡鬼吼鬼叫?
從人群之間探望出去,勉強能看到一個類似擂台的地方。前方有個高出一點點的白色舞台,四邊圍著脫色的繩索充當欄杆。旁邊是幾盞高瘦的燈臺,上方的油燈在舞台上投下灼熱的光芒。
有人喊出一個人名,歡呼聲更加熱切。當另一個名字響起時,人群裡馬上傳來一陣噓聲。
黑獅子聽到旁人在交談。「為甚麼還讓那傢夥上場?他不是老是輸嗎?」
「唯一的勝利就是出老千的時候,沒品的混帳。」
他在腦海裡搜尋這個人的名字。菲爾,他沒印象。也許維克托知道。
舞台左右兩邊各走出一個人。隨著他們的出現,空氣裡漸漸瀰漫著一股熾熱的氛圍,像煙花一樣在黑夜中綻放。
黑獅子瞇眼打量舞台上的兩人。兩人頭上都戴著能包埋整個頭顱的藍色頭套,身上是相同顏色的制服。
右邊的人很強壯,比他的對手整整高出一個頭。他發出威嚇的咆哮,惹來全場一陣叫囂。但黑獅子的注意力被左邊的人吸引著。他很瘦小、安靜,一動不動地站著。黑獅子直覺覺得他在打量對手。
而且他看起來很⋯⋯熟悉。他的站姿、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氛圍,黑獅子總覺得他在哪裡看過。
一個想法漸漸在腦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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