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與獅子 - II 背棄光明之人過去一片光明

眼前一片光明。

陽石一如往常般耀眼，理所當然地把光之殿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這就是日常，是彌月習以為常的一切事物，是他狹小世界的全部。

然而這又和平常有甚麼不同，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今天四周空無一人。沒有守衛，也沒有白日教徒。

自從放棄思考後，彌月就變得很遲鈍。即使只是單單觀察周遭所發生的事情，也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到。

一陣恐慌滑過心頭，他被遺棄了嗎？

彌月推開沒有上鎖的門，離開房間。空盪盪的走廊裡只迴盪著他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刺耳。他為甚麼總是學不到教訓、或是做得不夠好，讓自己的存在渺小到能消失於空氣之中呢？

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光之殿的大門映入眼簾。只要打開這道門，彌月就能離開光之殿。

他的心怦然作響。

曾有多少個清晨、多少個晚上，彌月都幻想著能逃離這裡？當他鮮血淋漓、渾身是傷時，他曾無數次希望自己不在這裡。

然後他不再幻想。

彌月知道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仍舊滿懷希望，於是他殺死了這個愚蠢的自己。

他親自下的手。

而現在，門就在眼前。

一片麻木的心裡再次湧現出微小的光芒。

彌月顫抖著推開門。門輕輕打開了。

剎那間聲音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劃破寂靜的光之殿。

他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不堪重負的軀體似乎要折斷在地上。但他很快便穩住身體。

彌月猶猶豫豫地踏出一步。

他真的可以⋯⋯？

然後是第二、第三步，接著步伐開始加速。

彌月在不知不覺間奔跑起來。

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著，雀躍得快要躍出胸腔。

他能離開這裡！不會再有人傷害他！他可以──

然而當停下來時，彌月發現四周都很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情感。沒有一樣事物是他所熟悉的。

人們熱鬧歡喜的嬉笑聲絲毫沒有進到彌月的內心。他甚麼也感覺不到，就像身體穿了一個大洞一樣空空如也，無論丟甚麼進去也不能填滿。

為甚麼會這樣⋯⋯？

彌月回頭，光之殿那三角形的外觀在眾多低矮的建築物中格外顯眼。既和周遭格格不入，卻又是他唯一熟悉的事物。

然後彌月恍然大悟。

說到底，這一切又和他有甚麼關係呢？

這裡沒有任何一人和彌月有所關連，他也不曉得回家的路。

即使回家了，那裡也早已沒有等待他回來的人。

姐姐不在，里昂也不在。

誰也不在了。他無處可去。

彌月是孤身一人的。

恍恍惚惚中，他發現自己又回到光之殿的那道門前。

彌月的臉上扯出一個淒慘暗淡的笑容。

比起疼痛，他更害怕寂寞。

如果彌月不想孤身一人，他就只能是光之子。

他推開門，毫不意外地看到雨果那張令人安心的臉。她一如既往地露出過份自信的笑容，好像早就猜到他會回來。

「光之子大人，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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