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與獅子 - III 胸懷愛意之人第二章落難公主與黑色魔物之五

眼前一片黑暗，稀疏的房子輪廓與樹影變成模糊的一團，從兩旁快速掠過。偶爾有燈火從漆黑中浮現，彷彿飄浮在空中的幽暗火焰。寂靜中迴盪著馬匹穩健的蹄聲，以及馬車車輪滾過沙地的聲音。

刺痛的風迎面而來，逐漸帶走凡歌娜身上的溫暖。她打了一個哆嗦。一小縷髮絲戳到眼睛，痛得她瞇起眼。

應該已經安全了吧？凡歌娜邊想邊伸手拉下髮絲。我們的速度這麼快，那些人不可能──

忽然，寂靜中響起另一個聲音。

「來了。」車頂上傳來黑獅子的低語聲。

「甚麼來了？」

身後傳來衣物窸窸窣窣的磨擦聲，黑獅子已經站起來。透過匆匆一瞥，凡歌娜看到一團光芒出現在後方的道路盡頭，像野獸的眼睛緊瞪著前方的獵物。那光芒正快速移動，朝他們漸漸逼近。

「你能駕駛得快點嗎？」黑獅子問。

「你不會掉下來嗎？」

「我會看著辦的。」

身後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他走開了。凡歌娜邊拉扯韁繩邊催促道：「快一點！快一點！」馬車的速度開始加快。

但也僅僅只是加快了一點點。

她又瞄了後方一眼。本來只有豆子大小的光團變得像巴掌般大，現出飛馳中的馬車輪廓。那輛馬車對他們窮追不捨，離他們越來越近。

怎麼辦？凡歌娜回頭，催促馬兒跑得更快。一幢黑壓壓的大宅聳立在眼前，擋著馬車的去路。在大宅的左邊，她瞄到一道彎彎曲曲的黑影。

這時，地勢開始往下傾斜。

凡歌娜放任馬車繼續全速前進，手把韁繩移到左邊作準備。她的心狂跳著，耳邊傳來血液流過血管的巨大聲響。

如果凡歌娜看錯了──

大宅一下子來到面前，猛然膨脹彷彿擠滿了整個視野。凡歌娜張開嘴，發出不知是尖叫還是大笑的聲音。她的雙手拼命往後扯，被韁繩拉動的馬兒嘶吼著轉頭。

啪的一聲馬車的前輪撞上大宅的牆壁，劃出一道閃爍的火花。馬車劇烈地搖晃，有一瞬間凡歌娜甚至覺得自己來到半空中。咔咯一聲好像有甚麼斷掉了，然後馬車滑進大宅旁邊的小徑中。

有甚麼東西掉了下來。她定睛一看，是黑獅子，正頭下腳上地回望過來。「剛剛那一下是甚麼？好厲害！」黑暗中他的眼睛好像在閃閃發亮。

凡歌娜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也不知道。」

她的笑容很快便僵住。後方的馬車開始轉彎，馬的頭已經出現在小徑上。

「快回頭，」黑獅子說：「別看向後方。」

「甚麼？」

但他已經消失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響起，凡歌娜趕緊回頭。緊接而來的是一片白光，彷彿有人把身後的事物全都無情地擦去。

然後是重物撞上牆壁的聲音。

凡歌娜匆匆往後一瞥。在漸漸變淡的白色餘光中，她看到小徑上的馬車翻了過來，凌空的車輪不斷轉啊轉。

隨著距離越來越遠，馬車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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