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臆 - 第五章

「吱呀，咔。」沈之凡關上小房間陳舊的兩片木門，把孩子們的喧鬧聲隔絕在外。

門上貼著「福」倒的紅紙已經發白，紅紙上鑲嵌的一點點金箔如今所剩寥寥無幾。

左邊的是沈之凡寫的，右邊則是趙僮寫的。

雖然兩張出自不同人之手，但字體都同樣非常的、出奇的醜。

沈奕福依然美滋滋的貼在門上。

趙僮忍不住凝視著木門出神。

沈之凡朝板凳走去，在趙僮對面坐下。

「...」

一陣沉默。

「沈老師呢？」趙僮開啟話題。

沈之凡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輕聲回答：「前年冬天走了。可能太冷了，猝死的。」

噩耗來的太突然，趙僮錯愕。

沒說話，低著頭。

「沈之凡，對不起。」

沈之凡雲淡風輕的笑了一下：「沒事。」

「你現在住回公寓嗎？」

趙僮盯著木製的桌面：「嗯。」

「那你姐姐...」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姐姐的存在嗎？我昨天才見過她而已。」趙僮嘲笑似的撇撇嘴角。

沈之凡逐漸收起笑容，望著趙僮倔強的眼神，問道：「那...姐姐過的怎麼樣？」

趙僮回望他：「我不知道。可能...不太好，我可能多了個小姪子了。」

「小姪子？」

「嗯。一個奇怪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我姪子。」

沈之凡看著趙僮，微微皺眉，小幅度的搖了搖頭：「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說的？你隨便找一個人都可以證明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那是陪著我長大的姐姐，就算聚少離多、總是不告而別，那依然是我的姐姐。你隨便一句話就說她不是真的，只是我的幻想。你只是沈之凡而已，你憑什麼對她品頭論足？我姐有了孩子，難道你還覺得這不是真的嗎？」趙僮只覺得荒唐。

沈之凡閉上雙眼，額頭抵在木頭桌子上，安靜了一會兒，道：「那我...能去看看你姐姐，還有小姪子嗎？」

「行。他們住在公寓六樓，等你結束了我帶你去。」趙僮抬起頭，瞥了一眼沈之凡頭頂上逆時針的髮旋，停頓片刻，又站起，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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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是趙先生嗎？」先前告知趙僮沈老師去向的女孩正有些吃力的抬頭看趙僮。

「嗯，叫我...嗯...趙學長就好了。」趙僮想了下，回答。

戴著黑框眼鏡的短髮女孩笑著，大方的說：「你好，趙學長。我叫楊靖欣，今年高二了。」

趙僮點頭：「你好啊，楊同學。」

「吱呀，扣。」

沈之凡甫一自屋裡走出，一群學生們一個個毛毛躁躁的像是打地鼠般鑽回座位，把自己藏進畫板後面。

由於學生們是正背向大門的，陽光照進畫室時，趙僮只能看見一張張畫板架得高高的，和頂端露出因繪畫用力而晃動的小腦袋。

陽光傾落孩子們柔細的髮頂，反射出金色光芒，映入趙僮眼瞳。

那是柔軟的、真實的、有溫度的，是近在咫尺，趙僮觸手可及的。

「怎麼了？想畫畫嗎？」沈之凡恢復了平時溫和的樣子。

「我...想沈老師了。」

「我在呢！」沈之凡活潑輕快的湊近趙僮。

...趙僮面無表情的揮開他：「又不正經。」

趙僮找回凳子坐下，隔著小段距離看沈之凡一筆一劃的指導學生。

小孩子們好像都很怕他，儘管沈之凡看上去溫和親切。

子肖其父吧。沈奕福也是，看起來胖墩墩的像尊彌勒佛，實際上一點兒也不好惹，像個教導主任。在小畫室學畫的日子，趙僮聰明伶俐，學習速度很快，是沈奕福眼中的好苗子，卻沒少調皮搗蛋而被沈奕福罰。不過更多的是因為自己淘氣就算了，還捎上了沈奕福那原本冷冷淡淡又守法守分的兒子ㄧ沈之凡，沈奕福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氣的跺腳。

沈奕福是希望兒子沾沾人氣，不喜歡沈之凡對什麼都興趣缺缺的樣子。但一點也不想自家兒子變得像趙僮那般頑皮。

沈之凡年幼喪母，甚至根本對母親沒有印象。沈奕福為了兒子也是操碎了心。

16、17歲的少年總是叛逆的。沈奕福越是阻撓沈之凡與趙僮這樣的「不良少年」接觸，沈之凡就偏要做，沈之凡就此與趙僮成為患難之交。一起讀書、一起學畫、切磋技藝、一起吃掉沈奕福的午餐，然後再一起受罰。

那段日子的所有經歷，是趙僮、也是沈之凡最珍貴的回憶。改變了沈之凡不合群的怪異性格，也敞開趙僮看似開朗、實際上孤單、封閉已久的心。

只是在爭執和一段分離之後都不願意承認罷了。

作者的話：偵探沈之凡要來解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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