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之上 - 第四章〈唯一的弟子〉尾聲

　　樹曆八千年年初，第八聖域的梵爾城遭梵母羅入侵，消息很快傳遍整個聖域，各地居民與冒險者無不以最快速度趕來支援，然而眾人聚集聖騎士公會時，他們發現難以置信的異象——這裡只有死人與完好無損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當時快死了、必須死的，身上的傷卻突然完全治癒，好像我只是做了場噩夢。」——當事人一致說道。

　　眾人帶著覺悟前來，又抱著荒謬離去，事實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只有目前待在深處殿堂的幾人知情。

　　「綁好了嗎？」

　　「艾菲勒大人，一切萬無一失。」

　　格雷娜聽著旁人對話忍俊不住，艾菲勒看了過去，挑眉道：「『天雷』似乎不滿意？」

　　「那個男人是隨便綁一綁就能壓制住的嗎？」

　　「這不是目前的首要問題。」

　　格雷娜認同艾菲勒，因此沒有繼續追究，他們一齊看向鞏固結界的雕像，各方勢力經過幾個小時修復，它已近乎重拾過往風姿，但儘管所有陣法回到崗位，他們也清楚缺少了最後一樣東西。

　　「在神座大人回來前，結界會撐不住。」格雷娜垂眼。

　　完善結界需要神器的力量，神器只能由被選上的神座驅使，但神座目前正在「樹頂會議」，距離對方歸來至少還有一星期，格雷娜大膽斷定不需要三天，殘餘的神器氣息會流淌而盡，利霏大陸上的梵母羅能輕易撕開失去神器加護的結界。

　　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奇術師狀況如何？」艾菲勒轉頭詢問下屬，後者搖搖頭：「他超支使用力量，至少得沉睡一星期以上，就是傷害也不可能喚醒他。」

　　艾菲勒與格雷娜嘆著氣撇開頭。

　　他們失敗了嗎？他們還能呼吸，威脅愛蘭大陸的梵母羅也不再，但情況只是被拖延，三天後他們將面臨更嚴重的危機，有多少人能撐到神座與奇術師回歸？這次他們又該往哪逃？其他聖域早已明言不可能接收他們。

　　「該死！」

　　艾菲勒跌坐在地，無論他如何敲擊腦袋也想不出挽救方案，這時後方傳來騷動，他看過去，似乎有人想闖入被攔下，守衛們吆喝著「請你離開」、「不能再靠近了」，對方則不停大喊：「我的貓頭鷹在裡面！讓我帶走他就好！」

　　艾菲勒抖了抖眉，他有印象下屬回收了一隻癱倒在地的白鳥，大難當前沒人在意區區一隻鳥禽，他向下屬要到了白鳥，是有些眼熟的貓頭鷹，只不過眼上繃帶已被取下。

　　艾菲勒抱著貓頭鷹來到殿堂門口，果不其然看到折騰他許久的白髮青年在與下屬吵架，青年馬上發現他，高興地衝過來。

　　「噢——艾菲勒！我的摯友艾菲勒，你的同事蠻不講理，我不過希望進來取個東西就走，怎麼就被擋住呢？嘿！你手上是我的貓頭鷹嗎？謝謝，請你還給我。」

　　艾菲勒躲開白髮青年的手，青年乾笑幾聲，又搶奪幾次未果，他嘆了口氣、轉身抹眼睛道：「聖劍大人，我知道您在『那件事』後對我念念不忘，傳送陣前也非要留我，但我很清楚自己配不上您，請您別再執著了⋯⋯」

　　周圍聖騎士一聽向來禁慾的艾菲勒竟和不明對象拉拉扯扯，紛紛交頭接耳甚至吹起口哨，艾菲勒忍不住青筋暴跳，把白髮青年拉到一旁塞還貓頭鷹。

　　「東西拿了，就自己找個適當時機滾回去。」

　　「一開始就乖乖給我嘛。」

　　白髮青年帶著愉快的笑容正要離開，眼角瞥見一群人在結界雕像前擦眼淚，他問道：「我聽說結界修好了，但他們看起來並不開心？」

　　「經歷那樣的對手能毫無死傷？」

　　白髮青年立刻閉嘴，往外走之前又想到什麼折回來，「你們沒有神器，結界會在幾天內崩潰。」

　　艾菲勒在腦中掐死青年，轉念一想，他們也該在不久後發布消息讓愛蘭居民做好準備。他抿了抿唇，道：「對，所以別浪費時間惹火我，你該陪在心愛的人身邊。」

　　白髮青年想了一下，「只要注入神器的力量就好了嗎？」

　　沒想到這句話壓斷艾菲勒的理智線，他揪起青年怒吼：「對！只要注入神器的力量就好！聽起來簡單，卻是天方夜譚——」

　　「我可以幫忙。」

　　「——什麼？」

　　「我說我可以幫忙。」

　　艾菲勒愣愣張口，白髮青年笑著拉下艾菲勒的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分嗎？」

　　艾菲勒呆然目送白髮青年走向雕像，聖騎士們原欲上前阻攔，見艾菲勒沒有動作，他們也不敢貿然行動。

　　白髮青年穿越人們的慟號，行經悲鳴的裂地，聖堂因先前衝擊失去遮蔽，灰色的天將大地刷成晦暗色調，白髮青年肩上隨著步調飄動的斗篷卻乘載光明，所有人停下哀嘆注視青年，沒有人打算阻攔這名陌生人接觸雕像。

　　熟悉的氣息安撫躁動，源自毫不熟悉的身影。

　　白髮青年走上階梯，脫下右手套將手置於雕像，常人無法觸及的力量傾瀉而出，彷彿春風抱著最和馴的朝日與他們擦肩，在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的風壓及亮光中，艾菲勒看見色彩逐步染上青年高晃的斗篷，蔚藍的天、金耀的日，象徵天空使者的徽印盛開。

　　——他們敬愛的靈魂神座，也披著相同色彩。

　　白髮青年釋放的力量漸弱，雕像術式穩定運行有目共睹。四周回歸寧靜，眾人心跳反而越發喧鬧，青年右手背上的印記已表明身分，他們仍屏息靜候青年揭曉簾幕後的神祕。

　　白髮青年轉過身來，不意外收穫全場目光，他深吸口氣，擺出燦爛的微笑提起斗篷一角，一腳點後、手放胸前闔眼行禮。

　　「第八聖域．靈魂神座，雪蓮．奈西林的唯一弟子——」

　　抬眼時，他直直看向艾菲勒。

　　「——墨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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