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之上 - 第三章〈狹路相逢〉之三

　　『你走吧，我會很快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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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他聽對方說過無數次。

　　當年，他、妹妹以及「他」在利霏趕往愛蘭的隊伍分別，「他」說還有事必須解決，他接受了，在那之後他失去妹妹。

　　再下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奉聯盟之命看守令世界消亡的惡徒，沒料想卻在牢房與「他」重逢，他哭訴妹妹的死亡，斥責對方隱瞞身分，最後，他利用聯盟給予的特權放走罪人，被馬特逮個正著。

　　那時，「他」也是這麼說，於是等到他們再次相見，他只等來數具關押靈魂碎片的器物。

　　芙琳達注視手中器物，另一隻手掏出懷內墜飾，小容器守護舊照片，她盯著上頭環抱兩名孩子的俊美男人，不久前在遊蕩者公會的對話浮現腦海。

　　「你不想再見『他』一面嗎？」

　　如此真實的聲音近在耳畔，芙琳達機警地轉身拉開距離，「馬特」扯了扯嘴角，芙琳達的驚恐映在一對毫無波瀾的死水上。

　　「祢……怎麼會？我明明丟掉鍊墜，為什麼祢還能——」

　　兩條綠寶石鍊墜自「馬特」手中鬆脫，祂笑道：「你不清楚自己身上帶著多麼令人熟悉的氣息，失去『父親』後，你是唯一一個能呼喚我們的存在。」

　　「馬特」踏近一步，芙琳達抽劍倒退，「馬特」輕瞥劍尖顯而易見的顫抖，說：「你有意識到我的身分，你認為我將重演多年前的災難？」

　　「馬特」眼底泛起異樣光芒，不可捉摸的暗色物質飄動身周，見狀芙琳達持劍的手緊握，體內魔力暗自就緒。

　　「馬特」微傾腦袋不為所動，祂道：「你似乎對我有誤解，當年倖存愛蘭的吾等與其他同族存在區別。」

　　「芙琳達死在祢們手裡！」芙琳達被自己的歇斯底里怔住，她趕緊拔除思緒以免它們壓垮理智。

　　「馬特」搖搖頭，手指輕輕抵上眼前蓄滿魔力的利器，「我為我追逐殺戮的同族道歉，但我與祂們不同。」

　　「馬特」再次上前，這次芙琳達並未退離，祂緩緩說：「我們渴望『拯救』，因此跟隨『父親』反抗同族，但樹的子民過於膽小，不懂如何運用『父親』，若將我的力量與『父親』融合，我能從同族手上奪回第八聖域失去的土地，甚至喚醒消逝的生命。」

　　「馬特」按下他們之間的阻隔，傾身與芙琳達平視，祂瞇彎的眼溫柔無比，壓低的嗓音彷若敘說動人故事：「你不想再見到他們嗎？你死去的妹妹、你心愛的『父親』？」

　　芙琳達目光茫然跌落，似乎無法理解自己的真實想法。

　　「相信我。」

　　她對上「馬特」的視線，後者伸出雙手，笑意依舊：「樹的子民耗費千年都無法達成之事，僅在你一念之間。」

　　芙琳達垂首沉默，但眼睛始終攫住那雙不帶威脅的手，「馬特」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等候芙琳達回覆，直到她緩緩靠近，「馬特」的嘴角也隨之上勾，祂牽起芙琳達正要開口，芙琳達憤怒的殺意刺向「馬特」。

　　「想都別想。」

　　芙琳達收緊力道之時，「馬特」已來不及掙脫，洪量魔力剎那推翻意識，短暫空白過後，祂環視截然不同的四周。

　　壯觀的地底溶洞替換成豔花遍地的樹林，淨涼晨風刮搔嫩葉，吹出一陣又一陣婆娑之音，「馬特」拾起暫歇肩頭的落葉，特殊香氣刺激嗅覺。

　　空間轉移？不對。

　　祂很清楚這是什麼，以至於身體本能地與恐懼共鳴。

　　被稱作「父親」的男人用雙手打造獨裁世界，以神之姿審判所有墜入其中的存在，這道魔法曾斬斷無數同族的野心，也是數十年前戰爭落幕的關鍵。

　　因為懼怕「父親」選擇背棄同族的祂，再次面對「父親」的創造魔法。

　　「馬特」迅速轉身，半空上，芙琳達俯視「馬特」，她上下審視祂的失措，「馬特」故作鎮定卻忍不住全身緊繃：「朋友⋯⋯我不明白你為何這麼做，我們分明——」

　　首級落地，同時削去芙琳達心中剩餘的動搖。

　　她頓時有些無力，飄至地面後，她跪著舒緩氣息。

　　她必須承認，自己一開始確實被說動了，但很快便察覺不尋常，判若兩人的馬特態度詭異，竟半脅迫地誘使她打破愛蘭與利霏的結界。

　　再來則是「馬特」的真實身份。

　　她見過那些跟隨「父親」的梵母羅，祂們驍勇善戰卻也以獨特的溫柔善待「樹的子民」——與潛身馬特的梵母羅大相徑庭。

　　或許她應該留下「馬特」來調查祂如何混入愛蘭，但現在的她沒有能力，只能盡全力遵循師父的教誨擊潰敵人。

　　端詳懷裡還未藏妥的器物，芙琳達壓下酸澀起身。

　　還給公會吧，這樣就結束了⋯⋯

　　「唔！」

　　芙琳達瞪著貫穿腹腔的手臂。

　　「馬特」斷頭的身軀挺立於前，斷口處墨色薄霧凝聚成體，一對彎曲大角朝上延伸，星塵的色彩在半透明皮膚下閃爍，祂緊闔的眼皮顫動，逐漸揭開其後埋藏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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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世界還不足以砍下梵母羅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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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深不見底的光輝映入眼簾，他瞬間被拋進虛空，一切離他遠去。

　　滯空之刻，他與地面的芙琳達四目相交，龜裂吞噬世界，他伸手想抓取什麼，換來應聲碎濺的畫面殘片。

　　他和殘片一同落下，世界正在失去色彩，陌生的流逝感襲捲他，他看見褪去芙琳達偽裝的金髮少年直面他，與「他」並無二致的翡翠眼瞳不攜情感。

　　少年擦過出血的腹部，止住血，「平順轉移較能保全雙方完整性，但我別無選擇。」

　　他已看不清對方此時神情，只知道少年背後的世界在崩解。

　　「可悲又渺小的樹木、繁星下的卑微塵埃，吾等的宿願⋯⋯」

　　他沒能聽完。

　　☐

　　森林缺口前的魔法持續不久，就像被掐熄的火苗倏地瓦解，艾菲勒赫然驚醒，二話不說喚來坐騎躍身上馬，白髮青年立刻扒著他喊道：「嘿！帶上我！」

　　艾菲勒把人拉到身前坐定，塞了瓶解毒劑便匆匆趕至案發現場。

　　艾菲勒將坐騎停在一處小丘上，拍拍不再願意往前的馬匹，蹙眉眺望被芙琳達摧毀的土地。

　　大片黃土面目全非，巨洞裡頭無數遭切割、錯置的空間漂泊，僅能從游離的碎塊窺見曾經風貌。

　　趕來路上，艾菲勒尚存希望事情非他所想，但眼前景象無可辯駁——「創造魔法」不只踐踏他們的敵人，也踐踏他們的土地，所以他們才在最後一刻將奇術師推出去。

　　艾菲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聯繫不上芙琳達，也不清楚如何探查「創造魔法」肆虐後的空間，這時有人輕拍艾菲勒，他看過去，白髮青年手掌朝下，道：「我的騎士，你不該紳士地接我下馬嗎？」

　　艾菲勒冷笑著拉動韁繩，一聲長嘶，白髮青年從高挺的馬背滾落。

　　「省點力氣思考我們該如何穿越那些東西。」

　　白髮青年氣憤地拂去滿身髒污，聳肩回說：「你可以聯繫公會的專家，事實上，剛才的動靜肯定驚動公會了，我們稍等一下便會有相當可靠的援兵，或許是兩、三個時辰後？」

　　「順帶讓夜鈴完成他不知能否信任的計劃？」

　　「你冷靜一點……」

　　白髮青年推回逼近的艾菲勒，艾菲勒拽起青年衣襟，咬牙道：「我很冷靜，但冷靜不足以讓我穿越被『創造魔法』蹂躪的土地！一點失誤都能瞬間將我們甩進空間縫隙，再也別想重回聖域……」艾菲勒一個靈光乍現鬆手，隨後抓回打算逃跑的白髮青年，「——那時的秘術！你將我們帶離艾維卡的手段，我們不必行走空間碎片也能找到夜鈴！」

　　白髮青年拍開艾菲勒，道：「別想太美，首先，我必須知道目標確切位置，更重要的是——我穿越空間也跨越了時間，試著想想，我帶你進行轉移，一同來到芙琳達小姐一天前所在地？」

　　艾菲勒咬唇咋舌，尋得的希望落空，他只好揍白髮青年出氣，青年委屈地用鞋跟報復，艾菲勒慘叫抽劍，青年趕緊大喊：「我有方法！」

　　「……什麼？」

　　白髮青年朝空虛抓，一根純白羽毛入手，他往掌心吹氣，數尾小巧白羽順著氣息飛舞，隨後凝聚成展翅的貓頭鷹，青年指尖對著貓頭鷹畫圓，艾菲勒目睹祂膨脹為等人大小的過程。

　　「幸好我先前在芙琳達小姐身上留下羽毛。祂能追蹤羽毛氣息，同時迴避空間碎片。」白髮青年偏了偏頭，說：「跟好祂。」

　　起初艾菲勒有些擔憂，貓頭鷹領出的路徑很快贏得他的安心，白色巨鳥如青年所言，在重重危機暢行無阻——如果祂能好好運用翅膀，這趟旅程或許會更雅觀。

　　解讀出艾菲勒看著貓頭鷹的怪異眼神，白髮青年笑道：「在這裡以那種大小飛行無疑是送死，你對祂太嚴格了。」

　　貓頭鷹氣喘吁吁邁動雙腳，艾菲勒瞇了瞇眼：「祂原本沒有那麼大。」

　　「為了確保路線我們也能行走，或者你更希望縮至和祂原先相同大小？」

　　艾菲勒催促白髮青年趕路。

　　他們的旅途相當順利，白髮青年全程出遊似地悠閒，惹來艾菲勒多次巴掌。

　　當白髮青年喃喃「快找到了」，來自遠方的短訊落進艾菲勒腦海，他幾乎忘記曾交辦下屬調查青年，細細品味內容，他忽然沒來由忐忑，於是暫停腳步垂眼思索，貓頭鷹和青年挑眉回望。

　　「你不覺得詭異嗎？」

　　白髮青年嘆氣道：「都說了是為了確保路線……」

　　「不。」

　　艾菲勒看向他，原先還有些熱切的藍眼逐漸降溫，「身懷不明秘術、熟知當年撤退內幕、對『創造魔法』瞭若指掌——但公會沒有任何人知道你，乃至高層。」

　　「又來了。」白髮青年翻白眼，他攤手不多加解釋：「你認為我很可疑，確實，但現下最重要的事難道不是找到芙琳達小姐和『馬特』嗎？」

　　「我要怎麼說服自己你並非他們的同夥？」

　　「好好好、我是同夥——一個笨到沒把聖劍大人先解決掉，還打算帶他到芙琳達小姐身邊的笨同夥，而我分明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劍芒閃現，艾菲勒持劍的手筆直，「說出你的身分。」

　　「你不會在這裡打起來吧？」

　　「取決你的誠意。」

　　「我真是運氣差到極點……」白髮青年褪除右手手套，豈料左手才剛搭上去，艾菲勒厲聲嚇阻：「不許動！你想做什麼？」

　　「證明我的身分，不是你逼我的嗎？」

　　「證明身分為何要脫手套？」

　　「我手背上有證明身分的東西！用說的你鐵定不信……」

　　突來爆炸中斷兩人對峙，震盪餘波如海浪晃過他們，刺耳碰撞聲由小而大迴盪。

　　身周靜止的空間碎片開始細微擺動，白髮青年暗叫不好，立刻朝艾菲勒伸手：「過來！把手給我！」

　　「離我遠一點！」

　　艾菲勒揮開白髮青年，這一退避讓他踩上觸感詭異的某物，他看見青年瞪大雙眼，出手欲挽救什麼，然而扯裂血肉的痛楚蔓延整身，艾菲勒還來不及吼叫，五感便在瞬間與意識消亡。

　　白髮青年看著滿地鮮血及被留下的斷肢，直到貓頭鷹輕推，腦袋才恢復運行，青年小心撿起艾菲勒的手腳，道：「說不定還活著，趕緊帶路。」

　　但對方身在何處，他就無法篤定了。

　　□

　　倒映不同場景的空間碎片懸浮各處，白線編織其中，隨著手指每次晃動，絲線都會自他處攫來新的空間碎片。

　　白網再次行動，將無預警爆炸拉至金髮少年面前，少年揮手消去塵煙，空間爆炸僅在衣角抹下痕跡。

　　少年環視因爆炸騷動的碎片，手指一勾，巴掌大器物入手，總算牽動祂毫無起伏的唇角。

　　「最後一個。」

　　收妥器物，祂著手下一個目標，白網收縮，少年往後跨步，靜靜俯視血泊中的金髮男子，後者察覺祂的存在，掙扎著撐開眼簾。

　　「夜⋯⋯咳⋯⋯夜鈴⋯⋯」

　　少年走向別處，艾菲勒用獨臂支起上身，無法理解少年的視若無睹，直到鋪天巨網顯現，他激動地想站立。

　　「祢⋯⋯咳！祢把他怎麼了⋯⋯咳咳！」

　　收縮的絲線重新外展，拉出蒼翠的廣大密室，參天古木彼此繾綣，從天而降的千萬樹藤如城牆阻隔外來者的騷擾。

　　艾菲勒沒有參與搭建此地，那是屬於「忘卻魔女」與神座的記憶，然而當鬱綠的宏偉佇立，他很快明白這裡是何處。

　　切割愛蘭大陸與利霏大陸的結界基底之一。

　　少年抬手操控絲網，卻被險些插進手臂的劍中斷，祂瞥向攻擊來源，浴血的男人以僅存單腳站立。

　　「你們是這片星海的塵埃，不值一提，又望而生厭。」

　　祂面無表情，定在樹幹的劍原地抽起，半空旋轉方向，直直追尋原主終將凋零的性命。

　　艾菲勒沒有閃躲，他知道一切抵抗都是徒勞，所能做的只有默念信仰，瞪眼記下來世仇人——

　　他看見白雲翱翔。

　　像是天使張開白羽降落。

　　「鏘！」

　　伴隨一聲尖銳撞擊，凌空的純白斗篷歸位，不知何處躍下的白髮青年起身將艾菲勒護在身後，劍指少年。

　　「你……」

　　艾菲勒瞠目審視白髮青年的劍，金與色在銀白劍身翻騰，彷彿奔雲翱翔豔陽高照的藍天，不僅如此，劍刃好似鑄進第八聖域的五彩晨曦，隱約爍燁。

　　某位大人也持有和白髮青年相似的劍，而那位大人背著一對美麗羽翼。

　　某種安然落定，卻也奪走滿身氣力。白髮青年瞥了眼倒下的艾菲勒，他移近身體，目光始終拉緊少年。

　　少年對白髮青年的到來漠然，祂隨意瀏覽青年的裝束最後定在劍上，「無法匹敵卻難纏，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白髮青年笑道：「我還有東西沒讓祢看呢。」

　　「沒有必要。」

　　白髮青年眼神一凜，他發現周遭景象朝少年身後樹群偏移，甚至因疾速扭曲形體。

　　黑色如紙上墨水暈染所及、啃食日光，他看見暗光探出少年背後擴大成圓，好似太空升起的旭日，照得少年似笑詭譎。

　　頃刻壓迫感幾乎沖沒思緒——那是反射動作，白髮青年轉身擁住後方的艾菲勒。

　　沉寂。

　　世界彷彿被吞噬，無盡的黑淹沒所見，萬籟閉上了嘴，白髮青年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懷裡逐漸微弱的起伏，他緊閉雙眼屏息，直到些許光線露頭，青年才想起呼吸。

　　白髮青年將昏厥的艾菲勒輕放，愣然四周已面目全非。

　　哪裡還能見被尊為「庇護所」的自然風貌，人們曾經相擁祈禱的溶洞化成數里平地，砌築的歷史與記憶在此抹消。

　　白髮青年看了眼遠方遭波及的城市，或許數秒前有許多人正往此地趕來。

　　『祂得到相性極佳的身體。』

　　男音撥動腦海，白髮青年趕忙轉過去，眼上纏有繃帶的白貓頭鷹拍著翅膀靠近，祂停在青年前伸的手臂。

　　「阿雷！祢去哪了？我呼喚祢好久都沒有回應！相性極佳又是什麼意思？」

　　『金髮的孩子，他身體含有部分梵母羅軀體。世界樹的法則能壓制梵母羅，即便祂們憑依在樹的子民身上，也僅能使用不到一成的力量，但憑依那孩子將不同以往。』

　　「只用不到一成力量，幾乎踏平第八聖域？這群怪⋯⋯」貓頭鷹的沉默提醒青年住嘴，他轉而道：「祂會重演當年悲劇，甚至造成更嚴重的境地，阿雷祢能幫我們，如同剛才⋯⋯」

　　『我只為你的生命出手。』

　　不留半分希望，貓頭鷹隱去身形，白髮青年咬唇接受預料中的答案，蹲身接續未完的治療。

　　方才，青年抱著艾菲勒時已感知對方體內異狀，空間碎片侵入身體，因此內臟每一刻都在毀壞，若不取出碎片，魔法修復的速度也趕不及碎片肆虐。

　　但他沒有能力移除將殺死艾菲勒的東西。

　　『他活不了，而你不斷加深他的痛苦。』

　　「閉嘴。」白髮青年張開左手，道：「借我祢的手。」

　　腦裡聲音沉默許久，才回覆：『你會死。』

　　「不需要太久。」

　　白髮青年沒有讓步，貓頭鷹明白再費唇舌也沒用：『三秒鐘，這是極限。』

　　迴盪的男音還未遠去，無可抵擋的力量鑽入五指，如刀刃拼接的旋風向上撕扯，白髮青年抓著不斷炸開鮮血的左手尖叫，幾乎要把他拆開的痛楚攪混思緒，但他很快伸直破碎的手，顫抖地指向艾菲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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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讓你死在眼前。

　　還有必須由你完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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