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繼者 - 第七章窒息

零晨四點，思齊離開酒店，走在路上，說不出的鬱悶。

坐上開往港島的通宵巴士，看着窗外飛過的景物，思齊心緒不寧，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這個真的是自己嗎？

回到家，思齊走到浴室，打開花灑往頭上淋，水滑過全身，嘩啦嘩啦地流往下水道。

看着下水道小小的漩渦，思齊覺得自己也被捲了進去，轉得頭暈目眩。

不知道淋了多久，思齊用毛巾把自己包裹，走出浴室。

看到來自Kevin的三通未接來電，打回去。

「你在哪兒？我一睜眼就找不到你，半夜三更你去哪裏了？」

「我回家了。」

「幹嘛這麼晚還要回去？」

「今天一早有課。」

「那你也該跟我說一聲，你知道我多擔心嗎？電話又不接。」

「我剛才去洗澡。」

一陣沉默。

「你不開心？」

「我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自己的選擇，我會承擔後果。」

「我可以跟你分擔。」

思齊苦笑。

「我休息一下就去上班。」

「好吧⋯⋯」

思齊收拾心情，專注工作。

下班回家，收到Kevin的訊息。

「我現在回家，可能不方便回你訊息，對不起。」

思齊心頭一緊，這就是第三者的必經之路。

晚上，思齊約了阿梓。

「你還好嗎？」阿梓問。

「不好，但是還能忍受。」

「既然不好，為什麼要忍？」

「因為我放不下呀！」

「你這是自我消耗！」

「我知道，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阿梓眉頭一皺，無言以對。

晚飯後，阿梓提議去逛街。

「我累了，明天還要上班，不去了。」

「Shopping therapy is always the best.」

「我有alcoholic therapy 就好。」

兩人各自回家。

梳洗完畢，思齊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籐織吊燈，這盞燈是她跟前夫從泰國買回來的。冷氣吹得吊燈搖搖晃晃，吊燈的影子忽明忽暗。

看着看着，思齊突然感到呼吸有點困難，喉嚨開始緊，她用力喘着每一口氣，胸膛不斷起伏，呼吸越來越重。思齊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喘氣聲，喉嚨發出喘鳴，視線開始模糊。

思齊勉強坐直身子，拿起床頭櫃上的哮喘藥，幾乎無法擰開蓋子，把藥放到嘴邊，可是連吸入的力氣都沒有。

拿起電話，思齊用僅餘的意識，撥打九九九。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把女聲，問着一連串的問題：

「請問你身處哪裏？」

「能說話嗎？」

「能開門嗎？」

思齊的視線開始模糊，隱約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說出了自己的地址。

一束刺眼的白光射入思齊眼中，白得她睜不開眼。

「小姐，聽得到嗎？」

思齊用力掀開眼皮，刺眼的光直射入眼，思齊又馬上合上眼睛，反覆開合數次後，勉強撐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就像在水底般。

「小姐，你在醫院。」

「我還活着？」

「放心，你沒事，但剛才送院時，你的血氧、血壓都很低，一度需要搶救。」

「哦……」

「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嗎？」

「我想要電話。」

護士把思齊入院時緊握的手機遞給她。

思齊拿着手機，打開通話紀錄，Kevin出現在最上方，思齊想按下去，手指卻停在半空，猶豫了兩秒，放下電話。

眼淚從思齊眼角溢出，順着臉頰流到耳朵，再滑到髮際，滴到了枕頭。

愛得如此卑微、可憐，瀕臨生死邊緣，連打一通電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是第三者的悲哀，永遠躲在暗處，永遠不被發現。再難過，也只能默默撫平自己的傷痛。

窒息感撲面而來，比真正的窒息更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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