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都已經瘋了。 - 本列車開往新都

　　窗外景色不斷朝後方飛逝。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5TCsjavT

　　黃昏溫暖的色澤鋪滿天空，破碎的雲朵像是要燃燒起來，沾染著餘暉的光芒微微閃爍。車廂輕微晃動，行駛在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原野上。

　　「亞觴，」近處傳來了輕快的話音，

　　「要不要巧克力？」

　　「給我一塊吧。」

　　少年隨意地答腔，並且將只掛著單邊的耳機摘下。流行音樂的強烈節奏嘎然停止，傳入耳中的聲響僅存列車輾過鐵軌的低沉轟隆聲。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viLEP5Nn

　　「你是真心想吃巧克力嗎？」對方問。

　　「嗯，我只是客氣性地說要而已。」

　　「那不給你了。」

　　「好吧，真可惜。」

　　他這時才真正抬起視線，朝對坐的少女望去。區間車的座位安排在車廂兩側，兩人稍微隔了一段距離，不過他依舊能看見少女臉上清楚地露出了惡趣味的笑容。

　　她手裡捧著印刷精美的紙盒，是在車站附近的便利商店隨手買下、但價格高得嚇人的松露巧克力。那份量光讓一個人享受絕對會膩，真不曉得沒有自己幫著吃，她打算怎麼處理剩下來的部分。如果是扔進垃圾桶，自己的工作就彷彿被垃圾桶給取代了而稍微有點不愉快的感覺。

　　亞觴聳聳肩：

　　「開玩笑的，還是給我一塊吧。」

　　「不給你。」

　　「粉末沾到制服上了。」

　　「咦！真的假的！糟糕，這種的會留下痕跡耶！」

　　少女慌忙地將巧克力盒擱在一旁，從書包中抽出濕紙巾擦拭衣服。但白色制服的腰部附近已經留下了淺褐色的污漬。雖說在此刻的光線下並不明顯，但還是足以讓重視整潔的人格外在意。

　　「都是你害的，才會沾到！」

　　「妳非得這樣怪罪的話，最後只會一路怪到物理學上喔。」

　　「都是物理學害的，才會沾到！」

　　「雖然沒錯，但感覺更不負責任了呢。」

　　少年模模糊糊地應聲，偏頭朝車窗外望去。如此斷斷續續、沒頭沒尾的對話，讓他原本就昏沉的思緒更加犯睏了。雖然就這樣睡著也沒什麼關係，但對面那傢伙也會因為覺得無聊而把自己搖醒吧。明明不必跟著搭上車的，應該說讓她跟著反而很麻煩，但最開始在車站已經錯失了阻止她的機會。

　　他正用混沌的思緒想著，卻感覺有股溫度靠近了自己。

　　少女跨坐到自己大腿上。

　　具體來說就是雙腿張開，面對面地騎在懷裡。她穿著制服式的黑色百褶裙，由於是蠻橫地壓上來的關係，布料凌亂褶皺地擠壓著。少女的體重——雖然欠缺夢幻感，但畢竟是人類的關係，相當真實的重量壓在腿上，同時也壓住了身體的重心讓人動彈不得。少年這才意識到她其實相當纖瘦，無論是腿或屁股都沒什麼肥肉，更別說軟綿綿的感覺。

　　比較令人困擾的是，她的胸膛離自己的臉很近，即便刻意不去關注，身體的熱度和味道依然非常強烈。

　　從旁邊看應該是相當不妙的場景吧。好在車廂沒有其他乘客。不僅如此，隔壁的車廂、隔壁的隔壁車廂也空無一人。

　　「弦靜，我喘不過氣來了。」他察覺自己聲音聽起來相當虛弱。

　　「……都是物理學害的，亞觴才會離開。」

　　對方低垂著頭，用悶悶的聲音在他耳畔說著些什麼。言語被淹沒在列車運作的規律噪音中，很仔細才能聽出她所說的話。

　　少年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

　　「唯獨這一點，怪罪我就可以了。」

　　「明明母親才剛去世。」

　　「我知道。」

　　「在這種時候走不會有罪惡感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最討厭你態度隨時都像在開玩笑這一點。」

　　亞觴思索著是不是該繼續用垃圾話回應，只要能破壞現在的氣氛就好。不料才開口想吐出點東西，弦靜就叼著一顆巧克力，用嘴唇阻止了他。

　　絕對稱不上浪漫的吻，對方僅僅是想把巧克力用力塞進自己嘴裡而已。他還嚇得被嗆了一下，勉強將球狀的巧克力含住。如果吐出來弄髒了她的制服，鐵定會招來一頓暴打。

　　「給你一顆。」

　　她嘴唇邊沾著粉末，說著：「即使如此還是要離開嗎？」

　　「我們真的是一對關係有病的姊弟耶。」

　　「這我就不知道了，『姊弟』的那部分。」

　　「倒是不否認有病啊......」

　　姊弟的部分不該不知道的吧。

　　巧克力剛入口時很苦澀，必須花點時間融化才浮出甜味。但無論是苦味或甜味都令他感到暈眩。老實說，從亞觴坐上這班車之後，他的思緒就處於難以集中的狀態。無論是弦靜的質問亦或最近發生在家裡的事情，他都暫時無法用平緩理性的心態去整理。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Rgky1cut

　　理性一直以來都是姊姊的工作。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pzcs58iw

　　弦靜伸出手臂，將他摟進懷裡。動作有點粗魯，比起擁抱，那簡直只是把亞觴的頭抱住、箝在手臂和胸部之間而已。

　　彼此認識了這麼久的時間，光從眼神便能夠看出對方的心情。想必她也早就發現自己此刻有多麼混亂了吧。包括「討厭你隨時都在開玩笑」這句話在內都是騙人的吧，她沒有真的生氣。

　　倚靠在並非異性而是親人的胸膛上，意外地能讓人沉靜下來。

　　完全沒有色情的感覺真是可惜。

　　這時，他注意到區間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尖銳的剎車聲從稍遠的地方傳過來。由於慣性作用，隨手扔在腿邊的書包喀答地倒了下來，裡頭的金屬物品互相敲擊，發出咖咖的低沉碰撞聲。

　　從廣播聲中能知道，這是過河前的最後一站。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bSVpwdJ3

　　「弦靜，妳該下車了。」

　　繼續搭的話，不知不覺會坐到新都喔。

　　你和我都討厭那個地方不是嗎？

　　「嗯。」

　　弦靜把下巴放在自己頭頂上，停頓了許久才發出悶悶的聲音：

　　「暑假結束後回來上課好不好？」

　　「如果到時候酉橋已經死了，我就回去。」

　　「開學那天我會到車站接你。」

　　「別強人所難。」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

　　弦靜摟住自己的力道似乎更重了一點。亞觴感到些許侷促，卻沒有把對方推開的勇氣，以及立場。

　　他靜靜聽著弦靜的心跳聲，默背酉橋公寓的門牌號碼。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7sCjHjRS

　　「開學那天我會到車站接你。」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ZidMmlx4

　　似乎總算是獲得了滿足，弦靜終於從四肢都摟住亞觴的夏蟬般的姿勢離開，動作有點狼狽地整整衣服、將書包重新背起，才重新面向他。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pjK5R236

　　「如果到時候酉橋已經死了，就回來上課。」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2rSjA9fV

　　由於逆著黃昏的陽光，亞觴這一次沒有看清楚她的表情。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iEmbIska

　　車門緩緩敞開。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KcE5RjHg

　　酉橋的門牌號碼，他已經完全記起來了。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x3EbYM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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