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與黑的世界》【治癒系奇幻冒險】 - 第五十章—迷失

　　「呼吸和脈搏尚算正常，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略懂醫術的大黑為小白作了簡單的檢查，如此判斷道：「這應該不是身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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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這情況像被施加強烈的精神暗示，被控制了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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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以完好的右手在小白面前揮了揮，依然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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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與大黑對看了一眼，大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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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那一眼除了尋求意見外，亦包含了這次的帳之後才來算的意思，令大黑有點哭笑不得。他們清楚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處理好小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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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另一把沉靜理性的聲音介入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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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他恐怕是因為暗示的精神衝擊，導致在意識之海迷失自己，無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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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一看，一面散發微光的通訊水鏡飄浮於半空，顯現出披頭散髮的諾亞疲憊的臉，模樣像是半夜被人從床上挖下來般不修邊幅，但眼神依舊清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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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大人。」大白和大黑畢恭畢敬地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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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朝他們揮了揮手，馬上直奔重點：「剛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小紅以法術對小白進行精神控制，操縱他來到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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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那該怎麼辦才好？大哥他會無事的吧？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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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不等諾亞把話說完，便匆匆追問。小黑摟住無意識的小白，肩膀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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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做的是進入小白的精神世界，把他的意識帶出心靈的迷宮，但是這需要小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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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黑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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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小黑沒半點猶豫的果決，諾亞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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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該說是魯莽？衝動？愚蠢？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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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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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收起笑容，續正色道：「你都不害怕嗎？小白的精神世界目前極度不穩，這一趟水稍一不慎或許會把你的性命也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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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收緊懷抱，只輕輕反問一句：「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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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我便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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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在黑暗中彷徨的你，在半夜裡哭泣的你，還是在路途上迷失的你，無論多少次，我也會緊緊抓住你的手，然後堅定地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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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害怕，我就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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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轉而看向大白和大黑：「拜託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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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大白和大黑朝諾亞敬禮，便著手繪畫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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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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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亞朝小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便結束通訊。畢竟他跟神明大人訂了協議，不能作過分的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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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和大黑撿來樹枝，在地面鬆軟的泥土上繪畫複雜的線條，他們刻得很用力，每條線都入木三分，工整細緻，就像做了千百次般顯得訓練有素，手到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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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指著法陣的左面說：「小黑，你把小白放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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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黑把小白輕輕放到法陣裡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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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這裡來。」大黑讓小黑躺到小白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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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施法了，小黑請閉上眼睛，然後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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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這就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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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在心裡默唸了一句，便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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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和大黑齊聲詠唱咒文，法陣漸漸亮起。小黑身下的土地變得温熱，接著一股強大的吸力使勁拉扯，彷彿想把他拉下萬丈深淵，失重下墜感漸加濃重，身體逐漸變得麻木，聲音逐漸遠去，暈眩感如海嘯般襲來，意識隨之墮入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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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睜眼時，小黑來到一個漆黑的空間，凝滯的空氣又濕又冷，飄散發霉木板的氣味。四周一片死寂，不帶半點生氣，放眼望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就是小白的心靈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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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識之海的一角，在那奇特的純白空間，觸碰黑光的小白耳畔傳來青年輕柔的呢喃：「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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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乾舌燥的小白努力蠕動嘴唇，拼湊出支離破碎的話：「你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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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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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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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接你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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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下意識呼喚兄弟的名字：「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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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之前，一部分的記憶先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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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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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塵封的記憶碎片如缺堤的洪水般湧進小白昏沉的腦袋，過去的片段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頭部傳來鈍痛，在朦朧的視野中，小白看到一名同為白髮的青年，正朝自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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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容非常温暖，卻隱隱帶點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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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一面四處張望，一面高聲呼喊：「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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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任何聲音均顯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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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前，大白謹慎地忠告：「透過靈魂離體進入別人精神世界的魔法效果並不長久，而且逗留得越久，危險就越大，甚至可能會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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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補充道：「小白精神不穩的狀態或許會對心智造成永久傷害，所以必須盡快找到小白，然後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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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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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無頭緒的小黑只能漫無目標地摸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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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靈世界是根據本人的自我形象塑造成形。小黑沒法想像小白的心靈世界會是如此寂寥孤獨，陰沉冰冷。「心如死水」正正是這個空間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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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黑的心目中，他的大哥總是那樣的耀眼，清純可人、和藹可親、笑容可掬。臉上常掛著温柔的微笑，眼裡滿載著似水的柔情，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關懷備至，耐心聆聽，包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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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形象活像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太陽，令人不自覺想要親近，所以他總被一群人熱切簇擁，常處人群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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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光明的人為何會有這樣暗淡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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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記憶的碎片重新拼湊，結合成具意義的片段，在小白的腦袋裡一一上演。那是白鳥初始的記憶，與獵人的種種回憶，直至訣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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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並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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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如夢囈般喃喃低語，蹲在地上雙手抱膝，臉深深埋在大腿之上，身子縮成一團，拼命把自己縮小，彷彿這樣做能令自己徹底消失，這個並不怎麼完美的自己，這個被人狠狠捨棄的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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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原來一直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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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只看到別人光鮮亮麗的表面，卻往往沒看到對方心底隱藏的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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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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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便依賴這抹温暖的光芒，總追逐他炫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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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地，空間傳來地動山搖的震動，想必是心靈遭到某種刺激而變得極度不穩。小黑像骰子般被左右搖晃，踉蹌數步才勉強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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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依舊黑漆漆，在看不見的黑暗中，小黑的耳朵始終高高豎著，捕捉周圍的聲響，尋找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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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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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烈的搖動静止以後，陰冷的空氣傳來微弱的哭聲，哀求著，悲嘆著，就像迷途的孩子般彷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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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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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沒作多想，拔足朝聲音的源頭全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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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來，大哥說他不時會夢到有關一隻「白鳥」的記憶，夢的開端是一個又濕又冷的小木屋，門窗緊閉沒半點光，發霉的木板、溶解的冰雪、無光的斗室，跟這個空間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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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晚上，小白再次因那個夢魘而驚醒。那時小白曾對小黑顫聲說：「那隻白鳥看起來很寂寞⋯⋯沒有家人，沒有同伴，生來便只有牠孤身一隻⋯⋯連唯一親近的飼主最後也拋棄了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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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能夠推想所謂的「白鳥」其實就是過去的小白，所謂的「夢」其實就是丢失的記憶的回顧，小白自己大概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萬般不想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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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一直以「白鳥」稱呼夢中的牠，好像刻意把現在的他與過去的「白鳥」區分開來，彷彿這樣就能與這段悲傷的記憶劃清界線，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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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那一次，小黑得以窺探小白真正的想法。小白紅著眼睛，晶瑩的眼淚無聲滑下臉頰：「如果白鳥的誕生如此不受期待，那麼牠為何要生於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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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隆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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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的心靈世界正在崩解，周遭出現裂紋，黑色之下是如血如淚的赤紅，散發著妖異的紅光。一大塊一大塊黑色的硬塊從天而降，砸到地面摔得稀巴爛，粉碎成灰，小黑一面左閃右避，一面朝聲音之源全速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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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這樣下去，大哥的精神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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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加緊腳步，快點，再快一點，一定要盡快找到大哥。小黑不顧一切的大喊，只昐望他的心意能傳到小白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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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來了！我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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