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中二那年，班上出現了第一對情侶，也就是第一組突變的癌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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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談戀愛之前，我就已經聽過男同學T說過無數次他想找女朋友了。那時候的我作為在培養皿長期恆溫下生長的純菌類，還不懂何為情竇初開，何為渴望追上潮流，聽見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似懂非懂，只會跟著大人們一起譴責這些異行，譴責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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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又不完全是當時我太天真以致無法了解這段愛戀的情感牽絆，而是這段感情實在讓人不敢苟同。他以為他算是掙脫父母所安排的正統青春，入讀地區名校，考進資源最好的菁英班之後，終於取回了些許自主權，卻其實只是再掉進另外一種的執念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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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看過龍應台的一本散文集，「愛情能持久，多半是因為兩人有一種『互利』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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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當時還是十三歲的我，閱世不多，還沒有經過那些名為愛情麵包的磨練，不完全理解所謂「互利」的基礎。事實上，所謂的「互利」並非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比起說是一種利益關係，或者說是一個奉獻與獲取的天秤會更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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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的你們也不一定支持這種斬釘截鐵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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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退而求其次，我幾乎敢肯定，愛情能持久，起碼要建立在同一個地面上——起碼收觀音兵式的戀愛無法做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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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當肯定告白的是男同學T，不是因為約定俗成的戀愛文化，而是當時任誰都能看得出男方每天都在追逐那個女生，圍著她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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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生的態度始終是愛理不理——典型的收兵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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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時女生還小，還沒有完全進化成為觀音娘娘。不然正常做法應該是不會公開承認戀情，以免趕跑其他阿兵哥們的幻想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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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作為我們班上第一對情侶，我們看著他們的眼光總是三分羨慕，七分妒忌，接著開始酸言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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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有女朋友了啊！真沒想到啊！恭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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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挺登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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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謂「登對」，不過是男方在燒烤當天不斷往女生的爐那邊湊，女生們圍在那個熱烘烘的燒烤爐，他就不斷拿著沾滿油的紙碟，走向那群四嘴八舌的女人，向自己的女友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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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天口上念著自己有女朋友，引以為傲，把女朋友的照片插在錢包裡，閒時就打開那個網格口袋，拿出來滿足自己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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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看來，那個女生比較像是偶像，緊追其後的像是一個死不願鬆手的狂熱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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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女生們的人際小圈子裡，其實也多次聽聞那位看似高冷的女生，美則美矣，嬌小玲瓏，走可愛路線，但脾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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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事實也好，說是有人眼紅她有男朋友小圈子造謠也罷。畢竟通常每成為一次情侶，就會失去兩個朋友。說出此話來的估計也是她以前的朋友，不然根本不會在乎這對小眷侶，與那女生毫無關聯的人說這些出來也沒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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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是表露真相，還是無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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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如此不平衡的關係，聽說沒到半年就壽終正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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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女生的日子依舊，男生卻仍然對著那張在腦海中她仍是完美時拍下的照片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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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始勸他，同時也不忘補刀：「別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縱使你的森林只有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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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老實說，他們還真的挺登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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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搶先體驗戀愛，想被嫉妒，走在潮流尖端，當個「阿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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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要被奉為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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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算是建立在「互利」的基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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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是我無法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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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容，始終是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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