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凡妮莎．弗格森 Vanessa Ferguson - 【第五章】瘋狂巫婆(1)

那雙眼睛——不，那不是眼睛，是一對扭曲的陷阱，裡面盛著病態的憐愛與瘋狂的眷戀，像某種失控的母性，濃稠又令人作嘔。

凡妮莎用手摀住嘴，強忍住自己要喊出來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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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撲過去檢查奧黛麗是否還活著，但理智像細細的絲線，拼命拉住她不讓她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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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串淒厲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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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寶貝⋯⋯」那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語調像是溫柔的哄小孩，但那聲音裡的顫音卻讓人寒毛直豎，像是將糖漿塗在刀刃上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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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屏住呼吸，從草叢的縫隙裡悄悄探出一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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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那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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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乾癟帶著黃斑的皮膚使她想起橘子皮，披頭散髮的銀髮中夾雜黑髮，目光中滿是扭曲的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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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忍不住蹙起眉頭，心中一陣反感湧上來。她覺得這人就像是童話裡專門嚇哭小孩的老巫婆，讓人只想把書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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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叫那種東西『寶貝』？」凡妮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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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將注意力轉到女人的步伐，只見她抱起受傷的地獄犬，嘴裡低聲念著晦澀的咒語，沙塵四起，奄奄一息的地獄犬浮空，奧黛麗的身體也隨之飄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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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不遠處，銀槍落在地上，不過幾英尺的距離，光芒仍微微閃爍，像在呼喚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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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剛想伸手去拿，巫婆卻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猛地朝她的方向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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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一見到巫婆停住腳步，手立即收回，蜷縮著滾到倒下的樹幹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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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拾起那把銀槍，瞇起眼睛，眼神陰狠懷疑，像毒蛇一樣在草叢間游移，然後撿了一枝乾枯的枝條，一寸寸地撥動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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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全身僵硬，額頭已經滲出一層冷汗，呼吸微弱到幾乎停滯，心跳聲轟鳴在耳邊，彷彿世界只剩下那沉重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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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透過縫隙看見巫婆向前傾身，準備起身的動作讓她渾身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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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血液中屬於弗格森的那股狠勁像火焰般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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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我咬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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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在心裡吼著，小臉因怒氣而漲紅，嘴角往下扯出一個兇巴巴的弧度，像隻炸毛的小老虎，露出幾顆還沒換完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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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膀緊繃，背脊微拱，彷彿下一秒就會從草叢裡竄出去，把那隻巫婆當成獵物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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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悄悄在泥地上摸索，手指無聲地抓起一把濕土，指縫間滲出的泥漿像是戰前最後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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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際，地獄犬的傷勢突然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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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被奧黛麗擊中的頭垂了下來，血如斷裂的水管汩汩流出，悲鳴虛弱得近乎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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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瞬間被吸引了注意，瞳孔猛縮，神情盡是驚恐與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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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寶貝⋯⋯噢，天啊，我的可憐孩子！」她蹲下身，雙手顫抖地撫摸地獄犬的頭，嘴裡開始低聲吟唱新的咒語，氣息急促，帶著一種要把所有生命力灌注回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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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屏住呼吸，手中那團濕土緩緩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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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膀微微垮下，原本緊繃的肌肉像洩了氣的皮球，一邊感到懊惱，「可惡！差一點就成功了！」一邊也暗自鬆了口氣，她知道，如果真的撲出去，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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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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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收拾好情緒，目光再次緊緊追隨著巫婆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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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輕而易舉地將奧黛麗和受傷的地獄犬浮空，拖曳著向森林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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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咬住下唇，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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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思索著要跟還是不跟，她本來想先去搬救兵，可她環顧四周，這個鬼地方除了危險，什麼都沒有，別說什麼人了，連一隻該出現的松鼠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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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緊嘴角，心想：「而且不跟的話，就永遠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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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明白自己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泥巴的小手，掌心又濕又滑，指縫間還夾著幾根碎草，像是無聲訴說著她現在的狼狽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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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腦袋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瞪著大大的眼睛，小聲咕噥，「都有七個小矮人了，誰知道這森林會不會藏著七個老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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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嘟起嘴，鼻尖皺起，小臉皺巴巴地像剛被水潑過的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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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再次望向那消失在霧裡的身影，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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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呦！但不跟的話，等我找到救兵，奧黛麗可能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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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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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輕輕觸上自己的胸口，心裡默默對自己說：「奧黛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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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裡輕聲許下承諾，像是用這句話拴住那個快倒下的大人，也拴住她此刻搖搖欲墜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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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蹑手蹑腳地跟了上去，小小的身影隱匿在濃霧與樹影之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強迫自己不踩到枯枝、不碰落葉，像隻訓練有素的林間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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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到底，她能潛行至此，其實全仰賴那聲不絕於耳的哀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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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犬悲鳴得幾乎撕心裂肺，像某種被剝奪本能的怪物，在絕望中低吼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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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蓋過了凡妮莎移動時衣料輕擦、腳尖踩進濕土發出的沙沙聲，也蓋過了她輕輕吸鼻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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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最終停在一面被樹藤重重覆蓋的石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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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輕輕揮動，嘴裡念念有詞：

"Aperite, Serpentis 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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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語出口的瞬間，石牆上的藤蔓像突然被驚醒的蛇群，猛地扭動掀開，葉片顫抖著讓出中間的一道隱藏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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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門滿佈歲月的裂痕，中心鑲著一枚黑曜石圓片，泛著詭異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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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推門而入，銀槍還掛在她腰間，她一手拖著漂浮的奧黛麗，一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地獄犬，但她卻像扔破布一樣，粗暴地將奧黛麗甩在地板上。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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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迴盪在石室中，凡妮莎在遠處聽得心一緊，整個人都繃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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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巫婆卻像沒聽見似的，蹲下身來，仍緊緊抱著那隻血肉模糊的怪物。她的眼神充滿著病態的憐惜與焦慮，手掌顫抖地撫過牠那顆垂落的頭，口中喃喃自語，像在安撫真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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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看著那一幕，只覺得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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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想過會有誰——真的會用這種眼神看著那頭醜陋到讓她想哭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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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目睹這一切，攥緊小小的拳頭，心裡又氣又疼，她咬著唇，靜靜潛到門邊，等樹藤重新合上的瞬間，悄悄溜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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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趴在窗前，屏住呼吸看著巫婆的一舉一動，只見她用某種詭異的咒語為地獄犬療傷，隨後抱起牠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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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來了！」凡妮莎心想，趁巫婆不在的空檔，悄悄溜進房內，蹲到奧黛麗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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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搖了搖奧黛麗，發現對方毫無反應，急得把手指伸到她鼻下，確認還有呼吸後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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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拍了拍胸口，小聲說：「還好妳沒死，不然我一個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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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樓梯上傳來巫婆下樓的腳步聲，凡妮莎嚇得鑽回桌底，縮在陰影中，從垂落的桌布下偷偷觀察，她眼睜睜看著巫婆用咒語將昏迷的奧黛麗拖上樓，消失在二樓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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