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ilver still in hand．D | M - 第二十章騙子、地獄、心跳

一滴眼淚從少女的眼睛滑落，其一轉身，短刀盡數出竅，飛舞著落入其指縫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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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一閃，刀光已至，戴普勒斯正欲拔刀，卻突然向後撤了幾步躲開交織的刀芒——大腦內的某種東西拼命的抗拒著他揮刀，但此刻已不容選擇，他也不是那種嬌柔做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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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咬牙，刀刃自袖口滑入手掌，終究是沒有選擇拔出腰後的刀刃。單手持刀一揮，架住其襲來的左手，只見其右手迎上，動作不帶一絲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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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右手一偏，將三道利刃以刀身劃開，隨後放開手掌，以食指中指夾住刀刃一丟，刀刃落入左手，正好架住其斬來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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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豎在其三刃間縫隙，若再向前，其指便會被戴普勒斯的刀刃劃傷。

其則刀鋒一轉，卡住戴普勒斯的刀刃，同時將右手刺出。戴普勒斯右手一拍，將其組織的攻勢化解，而合併右手五指成槍，刺向其右手與身體連結的關節處，其吃痛放鬆開了刀刃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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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留手？騙子，還想要騙我嗎！！之前我那麼相信你……你們卻……」話未說完她再度攻向戴普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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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眉頭一皺，應對的同時，大腦再度飛速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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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把我送入了那個地獄！！！」

「乒乓！乒乒乓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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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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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擊出，化作無數交織的刀芒，戴普勒斯不慌不忙，但以短刀便從容化解各向攻勢……但聽著她的話，戴普勒斯的內心漸漸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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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薩羅姆……？你到底，把她送去了哪裡……」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心頭的湧現，背叛？難道，那個男人，也背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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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我被騙了？」「或許，他一開始的目的確實是……不對，這樣說也不太合邏輯……」戴普勒斯不斷推敲著，嘗試拼湊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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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翻轉，那日的記憶湧上心頭……「對了……那天好像還有很多人想要把蔏買走……調教店……該不會剛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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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羅姆把妳送去了哪裡？那個地獄，是哪裡？」戴普勒斯沉著臉，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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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是哪！！！他說要帶我去學什麼技能之類的，然後就把我丟到了那個地獄！！！！！！」

「鞭子、冷水，還有無數被虐待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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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吧？不是你叫我相信他的嗎？騙子！！」刀刃再度襲擊而來，六刀化作交叉的利爪，狠狠向戴普勒斯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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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面如死水，單手揮刀刺出，刃端恰點刺在其刀鋒尖端，迎著其斬勢向後輕退卸力，而後刀尖一陣，刀身一帶，與其交身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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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已然攤開，就算再愚鈍的人，聽到些訊息也能大略推斷出事情——薩羅姆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那間調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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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刀將其攻勢化解，戴普勒斯看著她那複雜的表情，淚水與憤怒相交雜——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表情，屬於被背叛者的，複雜的情緒與痛苦，心靈上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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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比刀割還痛，比黃連還苦，即使是將五臟六腑皆扯出蹂躪、將無數鋼針刺穿身體、將大腦置入火焰中灼燒也抵不過那種感覺的千分之一。

那種直擊靈魂的撕裂，將內心深處建立的一切盡數摧毀，將愛化作徹骨的悲傷、化作恨意的烈焰，灼燒靈魂。承受它的人會發瘋，只有瘋才能暫時逃離那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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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發瘋的想死，想自殘，想忘記一切，或是將自身消失……有的人會選擇揮動刀刃，斬向那另自己悲痛的源頭——然後發現，承受刀傷和痛苦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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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滴落的淚珠，愧疚感油然而生，想著自己於山莊內享樂，她卻一個人在享受那不屬於她該承受的酷刑……戴普勒斯想放下刀刃，任由其扯出自己的心臟，再拖著屍體丟入油鍋，償還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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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討厭背叛，深惡痛絕。

他深信著人總有一天會經歷足以改變人生觀的事件，了解到世界醜陋、不堪入目的真相，接觸到人性的醜惡，社會的黑暗，了解到人與其他動物只有衣著上的差別——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他自己竟會成為那個契機，甚至自己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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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有些複雜，思緒間不斷翻騰著什麼。他不會吝嗇洩漏自己內心的惡意，但……也不會主動傷害對自己無害的人，或許這樣顯得很虛偽、醜陋，但這也是良心遺留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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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多去檢查？為什麼沒有顧及到店家的安全性？為什麼沒有親自確認店家是否可靠……」思考著、困惑著、沉思著，他的注意力近乎完全從招架上移開，僅只是隨意的格擋，這使得他漸漸落入下風，身上也多出幾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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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暫時放下糾纏的思緒，思考著是否做出了斷時，一面光盾忽地豎在二人之間，刀芒斬在光盾之上，掀起陣陣波瀾「不需傷害墨菲斯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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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攔我！！！！！」看著六號的獸耳，蔏歇斯底里的吼著問道「妳是他的奴隸吧！！被他肆意玩弄的存在……被這個、這個騙子！！！」

「喵！！！墨菲斯不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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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是誰命令妳和我戰鬥？是誰逼迫妳簽下奴隸契約？不是他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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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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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之間沒有契約，妳怎麼可能找到這裡！！！這邊可沒有……之前可沒有妳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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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喵，我知道奴隸契約在他那裡……」未等其說完，蔏直接打斷道「那不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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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喵！！！他從來，從來沒有動用過那個契約！！！」

「墨菲斯是好人！！他救了我兩次，將我從那個人渣手中救出來！！！！」

「肚子餓了，他會給我東西吃！」

「有地方可以洗澡！！租房間給我！！！」

「省錢為我買齊裝備，自己卻一直用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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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給我零用錢買好吃的，還會把自己的份分給我！！！」

「平常一副撲克臉，但其實也很溫柔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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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我，也不可能人這樣對待一個獸娘奴隸！！！！他們把我們當成……」蔏吼叫道，不過隨即被六號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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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就是喵！！！戴普勒斯•墨菲斯喵！！！！」

「墨菲斯，是好人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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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一直都知道嗎……」想到這點，戴普勒斯一陣羞愧——對方對自己抱持那麼大的信任，自己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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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是好人！！！！！」她再次強調道。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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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喵！你看，墨菲斯都流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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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與蔏一陣沉默，而後戴普勒斯率先將刀刃隨手一丟，沒入鬆散的紅磚縫隙，蔏稍稍遲疑，亦收起刀刃，警惕的緩緩靠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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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六號，謝謝……還有，抱歉。」戴普勒斯向其說道，而後直接打開背包，欲取出契約，而六號關閉光盾，一手制止了戴普勒斯「收著喵，也是靠它，我才能找到你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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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抱歉了喵，突然那樣離開……」她低頭道歉，貓耳亦塌了下來。

「沒關係，是我的問題……那種任務，我們之後不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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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喵！？」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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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談完畢，蔏亦已走至二人附近，依舊保持警惕，相隔約兩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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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蔏，可以帶我們去那間店嗎？……我去幫妳算清一些帳。」戴普勒斯蹲下身，輕聲問道，但講到最後幾字時，怒火猛地自瞳孔燃起，語氣亦多了些冰冷——他在憤怒什麼？他不明白。也許有什麼在撥動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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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遠不如外表和上去的果決、冷酷，情緒相互交雜，無法釐清，一切似乎都變的與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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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她復仇……不，我只是因為這也許能爭取到一位有利用價值的傢伙……?對，就是這樣……我只是為了……」

他為自己做出解釋，解釋為理智爭取到了一絲突破口，暫時將雜亂的一切覆蓋——他說服了自己，將一切合理化，似乎這樣就顯得不被情感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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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決定再相信一次，這個原先被其認為父親的男人。

「怪物進入大廳就會被轉化」這是地下城•迷宮的規則。帶有敵對效果的魔物將被洗去記憶、攻擊慾望，並轉為人形——白話一點，就是直接轉換成全新的物種。

而多數動物均有一個天性——將出生後第一眼見到的，外型與自己相像的，亦或是剛出生時接觸最多的生物視作自己的父母。

而迷宮強化了這個效果——甚至將這個效果，加強成雙向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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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賴、信任，毫無保留的寄託對方一切，相信對方會哺育自身長大，相信對方所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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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蔏而言，那個人，就是戴普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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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痛苦，遠超越被同事、長官或者摯友背叛。對於她而言，那在她剛接觸世界的時候，便被「父親」拋棄，墮落到深淵——最刻骨銘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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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步出了曲折的窄巷，月光毫無保留的傾洩而下，夜風似乎比往日凌冽。寒風鑽進蔏破舊的外衣，自鬆散纖維的縫隙鑽入，肆意掠奪著其皮表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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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到身體的不適，強壓下幾乎將血液結凍的冰寒，催動著營養不良的纖瘦雙腿邁動。即使其有意壓制，依舊無法阻擋身體細微的顫抖——而這一切，戴普勒斯均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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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抓住皮革斗篷的領口，正欲解開繫帶，但先前少女的話再度於心中響起，使其動作一頓——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是否還有這麼做的資格，害怕被眼前的少女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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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均被六號看在眼裡。

瞧見戴普勒斯的掙扎，她悄悄靠近戴普勒斯，以手肘輕拐其腰側，催促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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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催促的戴普勒斯依舊在猶豫，不過此刻他已經解下了斗篷，卻躊躇不定，始終沒有將斗篷遞給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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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宛如上天伸手拉了一把似的，蔏猛的一跌，而後再也忍不住身體的寒冷，於凌風中蜷起身體猛咳，上下排牙齒亦開始相互撞擊。一時之間，甚至站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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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顧不上猶豫，幾步上前，輕柔的以斗篷將少女包覆，拍著她的背，雙眼中卻寫滿了矛盾的情緒。

少女的顫抖穿透過厚實的毛皮直擊戴普勒斯的心臟，微弱的心跳甚至被顫抖蓋去；咳嗽時的抽動，呼吸時的艱難，以及比起那日瘦了無數倍的身軀，均如利刃般刺入戴普勒斯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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