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失蹤案演變成殺人碎屍案, 隨著警員們的努力及子暉的推測而落幕。但子暉臉帶難色, 仍無法釋懷。
灝東疑惑地看子暉「案件也解決了, 為何你仍愁眉苦臉?」
子暉站在冷風裡, 像木雕一樣, 一動也不動「有些事情我仍想不通。」
灝東見他忽然停下來, 也只好站在旁邊「還有什麼?」
子暉咬著嘴唇, 臉色繃緊「這是個預謀殺人, 先不說兩天以來, 孩子沒有發現, 鄰居也沒有發現嗎? 公寓的隔音效果不是太理想, 自失蹤起共計40小時, 這期間, 小區居民大多在家, 但多名居民稱未聽到有異常的響聲, 而且據他說備有切割機和絞肉機來碎屍, 如果布朗太太在家中遇害, 他是如何在家裡完成分屍, 又不被鄰居察覺? 為何他可以避開小區十多個監控, 作案後幾乎沒留下一絲痕跡? 人體結構複雜, 堅硬的骨骼很難輕易粉碎, 而且大量的碎肉會堵塞下水道, 更容易被發現, 他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清理現場及轉運屍體? 真的是他一人所為嗎?」一大堆充滿問號的謎題, 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灝東敲了一下自己的頭顱「經你這麼一說, 的確相當奇怪!」
子暉無奈地搖頭嘆氣「但即使有幫兇, 他剛才不說, 相信以後你如何審問他也不會說了。」
兩人對望了一會, 灝東眉頭一舒「算了! 你已幫了非常大的忙, 就別再理了, 以後的事由我們跟進吧。」他碰了他一下肩膀「走! 現在我們去找馬斯吧。」
子暉睜大雙眼「現在? 不好吧! 這幾天你也沒怎麼睡過, 現在你最重要是休息!」
「不用擔心, 習慣了。我知你為了我而不單獨去找馬斯, 託你的福現在破了案, 精神百倍, 來! 走吧!」
子暉仍傻傻的站在原地發呆, 灝東見狀停下來問他「怎麼了? 不走嗎?」
子暉抿嘴低頭「馬斯好像不太喜歡我, 又去打擾他, 好像.... 我去買些見面禮再去好了。」
「有需要嗎? 他只是嘴巴不饒人, 從來只有其他人討厭他, 他沒有討厭的人。」
「禮多人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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灝東一進屋便毫不客氣地大喊「老頭! 我又來了!」
馬斯從房探出頭來, 見是灝東來了, 便下樓,「你這臭小子, 真的有這麼閑嗎? 找我挺頻密的。」
灝東豎起食指輕搖了幾下「嚴格來說不是我找你, 是子暉要找你。」
子暉跟在灝東身後, 邊打招呼, 邊把手上準備的禮物遞給馬斯「你好, 又來打擾你了, 小小心意, 請笑納。」
馬斯看著那份禮物, 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禮下於人, 必有所求。」他雙手環胸轉身坐在沙發上「說吧! 有什麼事?」
子暉無奈放下禮物在檯上「馬斯先生,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好感, 我還年輕, 有些話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 我本無意冒犯你, 如真的得罪了你, 請見諒。」
馬斯翹著腿, 眼神沒有和子暉接觸「啊! 年輕真好, 說話不需經過大腦而隨便說出來, 事後又隨便表示抱歉就是了。」
站在馬斯與子暉之間的灝東顯得有些尷尬「老頭, 認識你這麼久, 也沒見你那麼小氣過, 你是怎麼了?」
子暉輕拍了灝東的肩膀一下, 微微的搖了下頭, 再對馬斯說「人與人相處之間最可怕的事情, 往往無形之中傷害了誰、得罪了誰可能渾然不知, 站在聽者這一方, 並不能說為什麼要過度解讀。說話是門藝術, 也是門學問, 上次我的負面情緒太強烈, 導致有的時候說話的語氣及內容, 很容易讓人誤會, 我深感抱歉!」
灝東一屁股坐在馬斯身旁「到底子暉說了什麼, 會令你如此生氣?」
馬斯瞄了一眼灝東「他盡是舉一些消極的例子, 身為一個心理醫生的表達能力、和控制能力也做不到, 他枉為醫生!」
灝東笑著說「就這樣你便生氣了?」
馬斯瞪著灝東, 眉頭深鎖「什麼叫就這樣! 你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馬斯神情嚴肅把臉轉向子暉「神秘學的確是某種超越邏輯、物理定律、感官之精神現實的研究。雖然它對你認知的科學有著天淵之別, 但並非代表它不存在。在我們這個學派有一句諺語『宇宙萬物皆有生命, 要掌控積極的思想, 負面思維只會降低成功機會。』」
馬斯的話不斷縈繞在子暉的耳畔, 他細細地咀嚼馬斯的每一字、每一句, 剎那間, 他感到馬斯之所以會生氣, 不是因為自己當時的語氣、態度或內容, 而是自己有著過份的負面情緒。他不但不能冷靜應對, 還胡亂碰撞、一厥不振, 這幅模樣才真正叫馬斯生氣, 想當日用來安慰美琴的話, 到現在卻忘記得一乾二淨! 他看著馬斯的眼眸, 深深的被這位為他設想的老人打動, 會心一笑「我明白了! 前輩的話, 我會銘記於心。」
子暉由迷茫的眼神慢慢的回復自信, 馬斯看在眼裡, 輕咳了兩聲「咳咳, 入正題吧, 你們來找我, 該不會來探望我這個獨居老人吧?」
灝東嘴角翹起一抹狡黠的微笑「不愧為老頭, 真是我肚裡的蛔蟲, 其實子暉早幾天已想找你了, 但剛剛有案件發生才耽誤到現在。」
子暉趁機直入正題「馬斯, 上次我照你的話做了, 我真的聽到美琴的聲音。」
馬斯轉過身問「真的?! 這麼快? 你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子暉堅定地說「我確定不是幻聽! 但心中也確實有些疑惑, 所以反覆試了三天, 可惜, 除了第一天我聽到短短的一句聲音後, 往後便再也沒聽到了。」
馬斯在屋內來回踱步, 思量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你聽過多少關於電梯的傳聞?」
子暉抬頭想了想「那可多了, 沒有一百, 也有數十, 大多也和靈異扯上關係。」
馬斯額上的魚尾紋舒展開來「那你覺得這是什麼原因?」
子暉眺望遠方, 睿智的眼神露出一絲深邃「可能電梯是唯一一個流量比較大, 但空間又相對狹小而封閉的場所吧。人流量大的場所磁場會比較混亂, 令人覺得會混進不乾淨的東西, 尤其是獨自乘坐電梯的時候, 空間狹小又封閉, 會有種在棺材的感覺, 人們對獨自待在一個封閉場所被運行還是充滿恐懼感的, 自身感知會加倍放大, 視覺、嗅覺、聽覺都會靈敏許多,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 所謂的靈異事件, 只是自己唬自己而已。」
馬斯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但我和你的看法不同, 密封的電梯內, 你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別人也看不到你的情況, 只有區區一個不可靠的監控, 如要做假像, 易如反掌。即使遇到有意外發生, 內裡的人求救無援, 外面的人愛莫能助。運行中的電梯, 你真的能斷言它能帶你到達你想去的樓層嗎?」
子暉那顆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你的意思是, 透過電梯, 會有可能被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嗎?」
「可以說是.... 又可以說不是。」馬斯的話有點支吾。
子暉心裡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我不明白。」
「你有聽說過一個關於電梯遊戲的傳說嗎?」
子暉雙眉緊鎖地搖頭「沒有。」
馬斯神情有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那個傳說是這樣的, 先找到有電梯並且超過10層的建築物, 首先在1樓乘坐電梯, 按下4樓後靜待電梯門關上。到了4樓後按下2樓, 靜待電梯門關上。到達2樓後按下6樓, 然後依照2、10、5、4、2、6的次序一直重覆步驟, 其間不要按關門鍵, 只靜待電梯門自動關上。如果試驗成功的話, 在某處當電梯門打開時, 你會發現會和原本的空間不同, 這代表你已到達了異世界。」
子暉凝望著窗檯種植風鈴花, 一抹淡紫色映入他的眼簾「我真的不明白, 為何是電梯? 如果要找封閉空間的地方多的是。」
馬斯又拿出紙張, 在上面寫下一些不知名的數學符號及圖案「電梯只是其中一個「工具」而已, 宇宙是很大的, 運用巨大的能量場, 如重力場或強磁場, 使在其範圍內的物體瞬間進入其他三維空間。但當中存在一個問題, 就是人是否可以承受此等巨大的能量, 故此一個封閉空間並且能移動的載體, 透過特別的移動方式, 或許就能到達人們稱作異世界的地方。」
他們聽得一頭霧水, 霎時間, 兩人都說不出話來。馬斯看他們面有難色, 不感意外, 不竟對於外行人來說, 這猶如科幻小說中出現的一種超現實技術, 一時間誰也不能理解。
馬斯拿筆的手托著腮「你們有聽說過弦理論嗎?」
這時灝東雀躍的舉起手「弦理論我好像有聽說過, 好像是.... 什麼宇宙裡所有微觀粒子.... 然後什麼由能量線組成....」灝東苦惱的在想「總之是一種可以解釋的物理現象.... 之類的.... 對不對?」
馬斯輕輕一笑「算是大概吧。」
子暉撓著頭, 樣子比灝東更苦惱「不好意思, 我完全不明白。」
馬斯向他解釋道「簡單來說, 弦理論主張以不同的震動模式對應自然界的各種基本粒子, 只要配合到時間及運動原理, 便可進行超空間跳躍。」
子暉心裏像有七八十個轆轤在旋轉「那麼, 是和穿越過去或未來的原理是相同的嗎?」
馬斯放下手中的紙和筆「很類似! 倘若接受平行宇宙的說法, 即使是「回到過去」、「穿越未來」、甚至是去到異世界, 那其實並不是原本的宇宙時空, 而是另一個與原本宇宙時空非常相似, 甚至難以分辨的平行宇宙時空。」
子暉手心裡都出了汗「那便奇怪了, 根據你所說, 神秘學研究者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或許有些更進取的研究者, 會把這些當作實驗進行, 那麼若然實驗成功, 那個... 或許是那群研究者便會像美琴一樣消失? 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馬斯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那你便大錯特錯了, 假設是那群人吧, 因為無論他們在「那個地方」做過什麼, 事件的因果關係也只有一致時才可能發生, 否則歷史會自行修正和調節, 最後使同一個既定的結果產生。」
聽到這裡, 子暉好像有所頓悟「那麼美琴無緣無故消失, 有關她的事及影像也同時消失, 並且周遭的人好像也漠不關心的樣子, 便是因為這種因果關係而作出調整嗎?」
灝東忽然心裡難以平靜「等一下, 那為何子暉的記憶又沒有被修正? 而我呢, 還記得有馮美琴的存在!」
馬斯的笑容完全含蓄在口縫之間, 口唇抿著的皺痕一直波及面頰「穿越或時空跳躍這回事, 其實蘊藏著太多似是而非的悖論, 或許你們之間存在著某些牽絆; 又或許她所經歷的, 其實早已是過去的一部分, 只是忘記了或者沒有被歷史記載。」
灝東一臉認真的思考著這個話題「重點是.... 假若他真的能到達那個所謂的異世界, 那他怎樣回來原本的世界?」
馬斯用食指輕輕敲了桌面幾下「傳說由異世界中返回, 就必須找回當時乘坐的電梯, 反方向操作, 即是反過來要在6樓開始, 然後是2、4、1、6、2、4、5、10、2的次序一直重覆步驟。可是返回比進入難度更高! 而且你還有很多問題要面對, 例如去到異世界要如何找你女朋友? 那個異世界是不是你要找的異世界? 不知是否有人類存在的空間, 你要如何生存?」
沉默在三人中蔓延, 子暉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鬆開,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無論如何, 我也會嘗試的。」
子暉暗自立下決定, 一陣涼風吹過, 把他的不安都吹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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