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嚐 - 21 歸謐

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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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細小聲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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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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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讓他心安的種種，此刻都只讓他覺得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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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習習微風，應該很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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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隔了一層玻璃，他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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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無助也同樣傳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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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住了聲音，抵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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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絕了世界的屋內靜止一般，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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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像什麼都蘊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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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煩躁、惶惑、抗拒……包圍住屋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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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忐忑，也有些隱隱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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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比起賴佑寧的回答，讓他更害怕的是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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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不傻，他們年紀還小，誰會輕率的託付一輩子，還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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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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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來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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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弟弟，打一巴掌給顆糖就哄好了，他沒那麼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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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何亦專不一樣，他有點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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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連報復都懶了，他只想擺脫何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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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也沒辦法像妹妹那樣無拘無束，他就是在意，他做不到真的沒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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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知道我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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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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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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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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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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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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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直接打了視訊電話過來，他忙不迭地按下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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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明明是有些嚴肅的話題，對面那人卻赤裸著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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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膚色偏黝黑，可一到冬天又會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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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某天夜裡，那人突然在電話裡語氣急切的叫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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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賴佑寧的著急感染了，原本都已經躺在床上了，硬生生離開溫暖的被窩，風馳電掣的換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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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他在辭慶校門口的路燈下，看著那人叼起衣擺，撩人而不自知的道：“看，小爺白皙的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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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動情，輕輕地勾過賴佑寧嘴裡的衣服，然後非常破壞氣氛的將衣服蓋過眼前呼吸頓住的人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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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以冬！”他一把扯下衣服，也不顧是在校門口，兜著人後腦勺就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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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去穿衣服……”席以冬醞釀好的情緒被眼前稱得上性感的一幕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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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賴佑寧嘴裡不滿，卻又噙著笑，把手機架在桌上，隨便套了件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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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知道他是“沒人要”的孩子，可並不知道他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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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亂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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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說了，慢吞吞的，一點一點的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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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棉被包裹住自己，他一點兒也不平靜，可卻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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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佑寧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有些仰起的臉，顫抖的眉睫，還有些殘留在額前的碎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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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的攥住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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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興奮，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席以冬會在電話那頭以春捲的姿態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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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小三，懷我的時候也沒比我倆現在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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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淮當時還在讀研究所，在別人眼裡，她太成熟、太無趣，無人知曉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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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總是獨身來，獨身走，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也沒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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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她好幾歲的何逸清沉穩、超然又瀟灑，倆人好契合，毫無懸念的吸引了孤單太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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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清藝文氣息很重，眼眸總像是看破世間的深邃，那是她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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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都並不是好相處的人，可一次次的見面迅速拉近了她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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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認識第三年的某個晚上，兩人一起看了一部文藝片，在她印象裡，那不是一部很好的作品，何逸清不怎麼提的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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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拿出帶來的酒，是她喜歡的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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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倆第一次一起喝酒，她也沒想到，這個男人酒量差的可以，一杯加冰塊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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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沒發現何逸清喝醉，她也早已喝得紅了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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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像對彼此都有那麼一點意思，自然而然就發生了一些改變她……以及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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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情動時，那個男人嘴裡喚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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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晰的聽見了，卻沒有反應，終究還是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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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知道何逸清有家室，有一個他很愛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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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還從網路上找到何逸清的妻子，梁妍霏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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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認識照片上這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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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妳認識他嗎？”電話那頭是女人柔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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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男友。”上過床的關係，她擅自加了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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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先生。”女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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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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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對話她記不清了，朦朧的印象中，那個女人始終很耐心，反過來引導、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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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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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過分優秀，給人的感覺和何逸清有些相似，又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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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清總是靜靜的，有時候是在思考，有時只是在發呆，平時相處並不會有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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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女人好像不是的，笑得得體，卻有些疏離，她自身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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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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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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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披著光朝著她走來，溫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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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理上的疾病。”梁妍霏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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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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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紊亂型依戀。”女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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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對話，沐浴著暖陽，好像沒有那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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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清愛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太好了，好到她根本不敢妄想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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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也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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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喜歡很喜歡，或許不到那倆人深愛彼此的程度，可也確實喜歡到她要結束這段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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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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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她不停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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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妳的錯，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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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何逸清更讓人心動。那時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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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過，完全無法相信，也不能理解，明明有著這樣好的妻子，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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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梁妍霏的當天晚上，她便封鎖了何逸清所有聯繫方式，專注地栽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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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沒有想清楚他的想法，這段原先就不曾確立的關係也沒有持續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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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絡，相處久了，她也發現梁妍霏真的很會照顧人，同時也非常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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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月，她無可救藥的為她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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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對何逸清的喜歡是完全不同的那種，只是嚮往他的自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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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擁有她的那種，僅僅是想陪著她，有些難以克制住自己，卻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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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到只剩下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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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醫院實習的某個下午，才知道，已經是她懷孕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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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她躊躇了許久，才重新聯繫何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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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掉。”何逸清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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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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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如此自大，這不只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啊，此刻還在她的肚子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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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麼一句話就讓她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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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麼覺得自己有決定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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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通知你，我要生下來，這是我的孩子，你要不要都沒有關係。”她目光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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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要。”何逸清想了想，最後慢吞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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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呆呆的樣子，徹底知道何逸清是真的把她當作怎麼選都無所謂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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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變回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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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八個月過後，一個新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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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不會再付出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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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也很努力試過了，可是怎麼都做不到，她真的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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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啊，讓她這般痛苦的人，正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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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也不敢再付出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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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聽到何逸清的消息，是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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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妍霏敵不過產後憂鬱導致的抑鬱症，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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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她自殺的三天前，她們才見過面，一切都還是稀鬆平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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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料未及，也恨自己沒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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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見面，梁妍霏還興沖沖的拿出自己做的千層蛋糕，問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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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孩子姓何，叫何亦專，她為取名煩惱了許久，也跟席淮討論過，她不知道，當時席淮心裡滿滿的都是無以名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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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個曾經讓自己無比愉悅的孩子，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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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梁妍霏讓何亦專去買藥的時候他沒有留心？為什麼藥店老闆沒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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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淮從那時起，變得冰冷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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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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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地，那個從小便熟識的小孩，何亦專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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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也讓何逸清回來，他跟席淮在兩分鐘內便商量好了小朋友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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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何逸清又離開了，唯一不同的是，席淮也沒留下，只是突然多了個了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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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年，何逸清滿臉不高興的跟他們介紹，覃姨和她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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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姨人很好，於詠茜也是個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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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他們也一直都相處的很好，大家都很互相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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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開始，席以冬輕鬆了很多，帶著笑，跟他分享小時候種種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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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用渦蟲給保母阿姨的湯加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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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學的年紀時，何逸清給三兄妹請了家教，為他們申請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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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三人難搞，只好各請一個老師，專教他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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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爺子給三兄妹做了個測驗，筆試口試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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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和藹地對他說，你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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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他一邊接受培訓，一邊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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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用那麼難過，我其實也沒那麼慘。”席以冬有些哭笑不得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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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發現，在螢幕上，自己的眼眶有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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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見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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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弟弟妹妹？還是我老師？你想見覃姨？還是想見何逸清嗎？”席以冬一連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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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嘀嘀咕咕道：“他比較忙，要提早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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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見他？”賴佑寧表達了十足十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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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以冬無語凝噎：“也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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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弟弟妹妹吧，看看他們在泥巴裡有沒有長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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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問問他們。”席以冬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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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彼時，賴佑寧發了一串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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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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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也謝謝你一直堅持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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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清放縱他們，反正股份他也就是代持，跟他沒什麼直接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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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權一物歸原主，何亦專就轉讓給他，何逸清聽了覺得過程沒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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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何老爺子一知道這事，現場表演了個氣到高血壓，何逸清當著他面被何老爺子罵的狗血淋頭，諸如：沒出息、簡直胡鬧……等等的詞，不斷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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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聽的很愉快，到後面便覺索然無味，何老爺子一輩子的教養讓他只能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也罵不出個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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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名下的蒼寧，貌似上市前的融資很順利，後來也很快擁有了客源與市場，一躍成為同領域競爭下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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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上並不是那樣的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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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蒼寧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資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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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商人，野心、資本的奉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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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前期就投資的大股東，手上原本握有15%的股份，近期這位股東開始收購一些市面上的散股以及小股東手上不足1%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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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有19%的股份，何亦專名下有27%，目前是何逸清帶持，覃家的證券公司持的少一些，是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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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那個股東手上有超過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這相當於失去蒼寧的控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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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逸清不會在意，覃家的他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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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盡早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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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很簡單，領個證，處理轉讓相關手續，也可以很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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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方是誰都沒有關係，收錢辦事的人多的去了，可是他就是想跟自己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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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想看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自己，又能接受到哪、能為做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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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遵循計畫讀報表，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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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的讓人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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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鏘鏘有力，可真要實行他還是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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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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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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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在一間餐廳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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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沒有帶著微笑的你好，也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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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逸清又被何老爺子找碴，反手就斷了他們三兄妹經濟的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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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在跟何氏長老級的執行長的女兒“認識”，她也算是個有能力的人才，在國外讀碩士難得回國一趟，執行長說讓他們見見面，就當拓展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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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感覺出她的刻意，他也知道她並不是很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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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一直在吃，明顯不是很在意這次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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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如早早結束大家都開心，他可以做個黑臉，這比虛偽的累積人脈來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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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自己也很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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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兒郎當的服務人員也讓他不高興，這便是他對賴佑寧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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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友善，甚至帶點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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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他忌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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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的時間掐的很準，恰巧，餐廳也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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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意走著，當作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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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孩拉住他，眼睛紅紅的，還帶著哭腔，奶聲奶氣的說自己被家人忘在賣場，問他能不能借手機聯絡自己家人，提醒他們來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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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以冬那時皺了皺眉，然後蹲下身，讓自己和孩子得以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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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一個或許才五六歲的孩子，柔聲道：“小朋友，哥哥跟你說，你的爸爸媽媽啊，他們不要你了，所以才會忘記你，他們是故意的，你找不到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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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聲音放的很輕，笑得的溫柔，好像沒辦法質疑他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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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愣了許久，偏著頭，也沒有哭，只是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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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才不會不要我。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孩子聲音裡還帶著顫抖，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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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知道，很多大人都是這樣的，他們自私，不代表你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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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落下，他便被用力拽了起來，那人低罵他一聲，便蹲下身，好聲好氣的安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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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口有點痛，但席以冬靜靜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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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那人說他“說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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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聽著，把他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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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嘛，走啊，去派出所。”那人牽著孩子，一臉勉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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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默默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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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到一排機車前，扔給他一顆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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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騎。”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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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要你騎，我載你，抱好小朋友。”那人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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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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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給人載，第一次被陌生人罵，第一次撿到小孩，第一次聽人說“沒有人是應該被拋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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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種陽光裡長大的孩子才會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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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呀，最後在孩子褲子口袋發現一張他家人留的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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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就可以了，要不要留個聯繫方式，等孩子安頓好了，會通知你們，可以去看看他。”警員很親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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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那人留下了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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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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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屁。”那人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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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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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應該就這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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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決定要去看看那個孩子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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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買了很多給孩子們的東西，分兩次才全部提進院裡，有文具、書和一些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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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當時看他的表情很生動，他內心其實有些想笑，同時也驚訝於在能和孩子見面的第一天，他們便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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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搬點吧。”那人靠在牆邊，看了他許久，朝他走來時，他還以為是要嘲諷，而那人卻輕柔的為他減輕手上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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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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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如此，他們才能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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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回去看孩子，他們就會一起吃飯，一來二去，自然便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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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我要讚美您，因您為我浴血捨命，我何等不配，而您卻賜予我這樣美好的際遇，感謝您。我在此禱告是奉主耶穌基督的名，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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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著頭，在心裡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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