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情 - 第四十章：傷

兩人在林間小路中並著肩漫步，林中還瀰漫著剛才慕雲火燒半屍坡的煙焦味，嫣棠這才突然想起來，她一直想問慕雲這一個月都做了些什麼，於是她轉頭便問：「慕雲，你這個…」話還沒說完，嫣棠就看到慕雲的臉色變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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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為什麼臉色這麼不好？」嫣棠擔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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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妳想太多了。」為了讓她放心，慕雲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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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棠雖然聽他說沒事，但還是不放心的在他的身上四處游走了一番，突然她看見他腰間突然出現了一塊小小的污漬，奇怪地道：「這是你在半屍坡上沾上的嗎？剛才明明沒有的呀？」說完，便伸手想去摸一下污漬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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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慕雲看著她伸手快要碰觸到那污漬處後，嚇得跳開了一步，然而這一跳，卻讓慕雲短暫出現了一絲痛苦的神情，而這神情也正巧被嫣棠注意到，她這才確定慕雲肯定有問題，他一定是原本身上有帶傷，並在火燒半屍坡的時候傷口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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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衣服拉開，讓我看看。」嫣棠一說完，便開始動手粗魯拉扯著慕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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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我們雖然成親了，但現在大庭廣…啊…」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還沒說完，就因為雙方拉扯著衣服而又碰觸到他疼痛的地方，他低聲哀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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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不要動。」嫣棠拉開他的上衣，一露出他胸膛，便看到他的腰上用了白布緊緊捆著，而右側腰部的位置上，已有一絲血跡從白布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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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問你有沒有受傷，你為何說謊？」嫣棠憤怒地看著慕雲，然而她內心，又自責不已，沒有更早看出他身體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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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生氣…就不想讓妳擔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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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樣我還能不擔心嗎？」嫣棠雖然生氣，但一想到他現在的痛，還是擔心地問：「可還撐得住？這荒郊野外不好包紮傷口，若你撐得住，我帶你去附近小鎮中的客棧，御劍一下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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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撐得住。」慕雲又擠出了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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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棠一把將慕雲扶起，御劍快速地飛往附近的小鎮，到達小鎮客棧後便往掌櫃桌上扔了碎銀，直往樓上的房間走去，一到房內，嫣棠將慕雲扶至床上躺下後，又立刻將他的上衣脫下，即看到那白布上的血跡又更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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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棠緩緩地將白布拆開，便看到裡頭的傷口已裂，血慢慢的滲出，那是個被刀劍利刃給刺穿的傷口。嫣棠用熱水將白布煮滾後，開始清潔起傷口周圍，又將她的外傷藥往傷口厚厚一抹，便用白布將傷口包紮起來，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出來以前時常做過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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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替他包紮完傷口，正在清理桌上污物，不發一語的嫣棠，慕雲想要轉換一下房內氣氛，便開口問：「妳從前都幫誰包紮傷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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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幼時常跟他們族裡同齡孩子打架，打輸掛彩了總來我這包紮，我是被他練出來的。」嫣棠背對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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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然而，房內氣氛卻沒有一絲改善，嫣棠解釋完後，依舊不再說話。慕雲這時才提起勇氣，忐忑地問：「妳…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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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我不該生氣嗎？你什麼都不跟我說，連受傷也要瞞著我。」嫣棠站在桌邊，轉身憤怒地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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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真的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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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我擔心？」嫣棠從桌邊走向慕雲的床鋪，坐在床邊問：「好，那你為何為何受傷？這是劍傷，你是被誰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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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慕雲低頭不語，嫣棠憤憤地道：「我也知道，你不會跟我說。」說完，便打算起身離開，然而這時，慕雲卻抓住了嫣棠的手，用力拉了一把，嫣棠便跌入了慕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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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你身上有傷，我若撞到傷口…」嫣棠本想快速起身，怕壓疼了他，卻被慕雲緊緊抱在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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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妳。」慕雲抱著嫣棠，輕聲地說，而後，又說了一句：「我每天都在想妳，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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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棠雖然深知自己不該被這些甜言蜜語給蠱惑，知道自己應該繼續緊追剛才的問題不放，但她卻沉溺在了這一刻，享受著他的溫度，享受著他的味道，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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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也想他，每一刻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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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睜開眼，發現房間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才驚覺自己竟是從下午睡到了深夜，而且還是在慕雲的身上睡了著，這慕雲身上有傷，會不會被她這長時間一壓，就活活給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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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棠小心翼翼地想要翻離慕雲的身上，卻被他環抱的雙手抱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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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身下的男子呢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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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啊，你身上的傷還在呢，我這樣靠著你，不怕被我活活給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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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輕笑了一下，又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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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說完，嫣棠依舊想要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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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我還沒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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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別鬧了，我餓了，想去下面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你不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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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無奈地笑了一下，道：「半夜了，哪還會有什麼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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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廚房看看吧，你等一下。」嫣棠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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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棠出去了好一陣子才回來，沮喪地說：「我們住的這間客棧可真窮，夜裡廚房竟找不到一點能吃的東西，只找到一顆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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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去了這麼久，就一顆蘋果？」慕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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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替你燉了一碗湯藥，你趁熱喝了吧。」嫣棠將一碗宛如墨汁般漆黑的湯藥，端到了慕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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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藥，味道這麼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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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血補氣的藥。」嫣棠說完，便強迫著慕雲將藥喝下，而後嫣棠又笑著補充地說：「這藥是我三師兄替我配的，給我月事完後喝的，不過給你喝應該也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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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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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嫣棠又拿出了那顆蘋果，和一把從廚房借來的小刀，開始削皮及切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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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嫣棠低聲叫了一下，她一個不留神，不小心用刀在左手手指上畫了一道細細長長的傷痕，些許鮮血慢慢地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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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妳劃傷手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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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小傷。」嫣棠把手指伸出給慕雲瞧瞧，慕雲便拿起剛才替他包紮用剩的白布，以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外傷藥，然而慕雲將嫣棠的手傷拉近一看，便聞到嫣棠血中淡淡的味道，竟感覺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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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慕雲瞳孔一縮，伸手抓住了嫣棠的手腕，探了探她體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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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嫣棠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你這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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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慕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呆愣地看著嫣棠：「妳是什麼時候化成人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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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要問我們女孩子的年齡嗎？」嫣棠皺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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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單純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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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時候化為人型來著？大約五千年前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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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五千三百一十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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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好像是那年沒錯…你怎麼這樣一抓就知道我哪年化形的？你會人間摸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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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慕雲笑了出來，道：「對，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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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還摸出什麼其他的？」嫣棠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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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化型的時候可有發生過什麼古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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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上仙說過，好像我是一夜之間修為大漲生出神識的，這你也摸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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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慕雲開始默默地包紮起她手上被小刀劃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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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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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看她被小刀劃開的手，慕雲默默地接過小刀及那顆蘋果，認命地自己開始削了起來，切完好後才又遞給了嫣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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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共同吃完了這顆蘋果後，雖然一點都不能飽腹，但也不餓了，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晚，慕雲道：「睡吧，大半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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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時，嫣棠才想到，這房裡床也就一張，慕雲現在身上有傷，理當在床上休息，那她睡哪？她四目張望了一下，苦命地決定去抱一床棉被睡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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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著嫣棠的動作，笑道：「剛才不是抱著睡得好好的？怎麼現在又不願跟我同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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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說八道，剛才哪有好好的？難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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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吧，床很大，妳睡裡面，我保證不過界。」慕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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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慕雲保證不過界，嫣棠火速跳上了床，爬到了床鋪內側後躺下，又叮囑道：「不可越界！」說完，她就閉上雙眼，不到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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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著沉沉睡去的嫣棠，喃喃低語：「原來…那日，我雖失去了她，卻意外與妳結下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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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命運也不是只一直對我殘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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