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 - 《魔音》#148 願

大半個月前。

接到蕭邦造離世的消息時，斐躍便已經下定決心。

不能再等，不能再在他原本屬於的那個世界以外磨蹭。

最終站事故後，他無法面對音樂，只能鬼鬼祟祟躲在機器背後。

父親被唐克隆開除後，與蕭邦造合力經營卓見雜誌社。彷彿有先見之明，在那以前，他便一直訓練文筆、攝影技巧和一切相關的所需技能知識。也不單只為生活，父親根本就迷戀著音樂之餘，花心地同時鍾情文字世界。

「文字跟音樂一樣呀！是改變世界的鑰匙呢。」斐非文曾經不只一次，笑呵呵地為自己的「多情」辯解。

斐躍自少在父親既軟又硬的培育下，除音樂上的一切之外，還得偶爾撰寫文章，以換取父親一些給予。最終站之前，住處天台上有個小型露天練團室，是他跟紀謠和希韻的樂園。當中的所有樂器，全部由斐躍利用文字換回來。

在雜誌社裡，斐躍最親近的，不是父親，而是蕭邦造。這老師教曉他的，多不勝數。

「其實語言文字，只是第二母語，第一的，是音樂。」

蕭邦造曾經這樣說。

「在文字上奏樂，是真正的語言。」

蕭邦造說的時候，兩眼散發叫斐躍羨慕的光芒。

「媒體是表達思想、說出真相的嘴巴。」

蕭邦造讓斐躍投入文字工作時，說過。

「怎用心傾聽，人不是不懂，只是忘記了。」

蕭邦造對於音樂和文字，曾經這樣告訴過斐躍。

蕭邦造曾經給予的一切，斐躍沒有忘記，也無法忘記。

遺憾，是他未能讓蕭邦造知道。

後來毫不猶豫前往倫敦，也是因為蕭邦造的理念。

兩星期前。倫敦希斯路機場。

聽畢紀謠口中關於擁有特殊能力女歌手的故事後，他腦袋裡響起陣陣似有若無的歌聲。

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無法聽清楚當中的內容，但感覺似曾相識。

不。肯定曾經聽見過。同一種聽後感，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訊息。

他自己也還沒搞清楚，但隱隱感覺到，他先後聽見過同類歌聲，而在其中，他聽見了某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

不是歌曲本身的歌詞內容，也不是音樂中讓人感受到的味道。

而是，一個又一個訊息。

他無法自控地憶起當年最終站事故，終想起曾經在那裡聽見過同類歌聲。

魔音歌姬，澄音。

但，又不獨是她。

他的腦袋裡，澄音的影像，原本十分鮮明，卻隨著他的念頭，淡化消退。

一瞬的重疊，然後換上了凌嬰的臉容！

在當年最終站演唱會的會場裡，觀眾席上，凌嬰竟然在那裡？

斐躍從腦海深層的遊歷中，回到現實世界來。

他滿布紅絲的兩眼，透過倒後鏡，緊盯駕駛席上的凌嬰。

極速行駛中的車子，幾乎沒有搖晃。斐躍看見的凌嬰，卻不斷與另一個跟她長得極相似的女生，還有澄音，不斷交替……

「那是妳？」

「是姐姐。」

凌嬰的回應，不單只在斐躍耳邊響起。

他的腦袋裡，也在一閃即逝的剎那間，傳來聲音。

「你想擺脫那份莫名的恐懼？我聽得見你心裡的渴求。」

那彷彿是凌嬰的聲音，卻又似不是。斐躍沒有深究聲音來自誰，反正他的心已經即時回應。

「對。」

「你真的決定了？」

「那是我最尊敬、最珍愛的人，一直想我做到的。」

「有很多事，一旦開始，便不能回頭。你真的決定了？」

「那是我對他們的承諾。」

「就算代價大到你不能承受，你也願意？」

斐躍望了望助手席上的紀謠，又感受到身旁希韻那滿溢的關懷。

他聽見自己的答案。

「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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