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心九瀾。不歸人傳 - 抽刀客

有什麼東西在身上游移，先是在肚子上輕拍，然後是肩膀的搖晃，再來是臉。化雨感覺到一隻粗糙的手拍打他的面頰，耳邊還有人呼喚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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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化雨，起身了。」面前站著一位書僮，九嵐已經著裝完畢準備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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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揉起眼，整個室內都還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還沒褪去多少。「現在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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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九嵐一把抽掉被單，讓寒意自動逼醒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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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才睡一個時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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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就考不上秀才了。」九嵐一把將髮帶扔他臉上，將所有物品都收進竹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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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化雨睡眼迷濛，又將髮帶塞回九嵐手裡。「我是主人，妳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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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鼻子上頭。」九嵐指是埋怨兩句，手腳還是俐落行動，自己演得戲在怎麼不甘也要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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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畢，化雨與九嵐收拾好行囊下樓，意想不到的是老闆娘早已等候多時，桌上放置兩完熱騰騰的粥，還有清淡的山藥味，搭著晨起的薄霧，絲香入扣。老闆娘曖昧不明的笑著，也不等兩人說明便推他們入座，一面告知化雨應該多補身體，一面詢問九嵐昨晚睡得香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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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只想快點離開，三兩下吸乾山藥粥給化雨使眼色，不料這眼色卻被老闆娘截斷，連忙又盛上一大碗的山藥粥給九嵐食用，嘴裡念叨著還在成長的小伙子，弄得九嵐是滿臉黑線。化雨倒是愜意許多，他本就是享受生活優雅的逸士，一小口一小口品味山藥的淳，一舌頭一舌頭品味白粥的稀，然後看著九嵐應付眼前的老闆娘，沒想到一個天下無雙的殺手，居然栽在普通百姓的熱情裡，很是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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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被逼吃完三碗山藥粥，九嵐扶著胃走出夕紅客站，步履有些蹣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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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深吸一口空氣中的水分，是朝時的清新。「我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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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你受的。」九嵐提著燈籠，兩人來到當初賣馬的驛站，外頭的燈籠高高掛起，說明早就上工。「離開這裡我就不當什麼書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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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裝扮已有變化，化雨推進門扉時老闆也沒認出來，只是上下打量化雨一陣子。確定兩人要往醉金城去，老闆檢視登記的車夫名冊，向化雨索要一貫錢，然後匆匆忙忙上樓去喊車夫。九嵐清點到夕紅用掉的盤纏，只剩下八兩白銀，正要牢騷化雨怎麼用錢如此兇狠時，想到其中也有自己買布匹的部分，安靜將盤纏收進竹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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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們要搭車？」車夫跟在老闆身後下樓，衣衫都沒整理過，瞇著雙眼就是連珠炮的抱怨。「一個書生、一個書僮，時間都不知道怎麼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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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有要事需趕路，才這麼臨時。」化雨抱拳致意，文質彬彬的氣色還是頗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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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也就抱怨兩句，等我半個時晨！先去車上蹲蹲，最外面那輛就是。」車夫打一個哈欠，招招手就想打發兩人，然後抱怨的聲音仍舊大到讓所有人聽見。「人模人樣，去醉金城算什麼書生，還帶個書僮去，荒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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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聳肩，有總比沒有好。她與化雨前後踏出驛站，頓時就感覺氣息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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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影閃光從門外乍現，一柄黑刀瞄向化雨腦袋刺去，九嵐奮力朝刀身一拍，那鋒刃劃過髮絲刺在門板上，化雨受到驚嚇連退三步，髮帶鬆開，被一發刀氣銳利直削成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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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別插手，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那人將黑刀入鞘，收起殺心，見九嵐身體擋在化雨面前，他無意動武。「我只要你家主子，你隨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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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主子生性善良，不與人鬥狠，應無仇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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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那人激動得噴口水，用袖子在冉鬚上抹，從兜裡掏出化雨的懸賞單，指著自己的大鬍子。「你把鬍子剃掉，我照樣認得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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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差點憋不住笑，化雨是滿臉心死，就這樣一張畫得完全不像的懸賞單也能被人認出來？然後他看不出身邊的書僮是朝廷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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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看著那冉鬚貼入鬢角，想起來這人是昨日裡一直盯著他看的那名大爺，心裡馬上有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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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我的項上人頭？量你連我的書僮都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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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就他這個身板子，三兩下被我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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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打個賭，若你贏，我的人頭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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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若我輸了，就當作沒看見這萬兩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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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化雨佯裝苦惱，拿出摺扇在手中把玩。「我們可是拿命做賭注，要我說，倘若你輸，你就永世做我們的奴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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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反正不會發生！」大叔將雙手抱拳，一副江湖俠客言出必行的模樣。「這裡不方便活動手腳，也會打擾百姓安寧，不如我們往村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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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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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之下，九嵐是將不悅寫在眉間，她細聲問化雨玩什麼把戲，化雨只是淺淺一笑應道自有規劃。九嵐搔搔頭，將書僮帽扯下，留給他一句下次別拿我當賭注便動身追上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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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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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在心中默想，一個來路不明的江湖獵人，怎麼可能贏過高高在上的十二伏魔傲虎？這只是反將十二伏魔的第一步，為了達到這一步，九嵐必須得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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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劍吧！」那人咆嘯一聲，抽刀擺好架式，刃指化雨。「不許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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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打扇，悠遊自得第在一旁觀戰，嘴角掩不住笑容。九嵐扭扭手腕，將身體暖和起來，不曉得化雨打什麼主意，但她知道此人不好對付，她在拍開那一柄黑刀的時候能感受到，此人內勁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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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架式，應是一名武者，這是最麻煩的類型，容易陷戰。九嵐從腰間摸出兩把匕首，做好戰鬥準備。匕首剛一握緊，黑光波動來到身前，直朝頭部刺來，九嵐撇頭避開，微微後傾躲掉他的橫向劈砍，在側身翻過突刺，接著後跳兩步離開那人的攻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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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躲避是打不贏的！」那人微微挑動劍端，頗有挑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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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說的。」九嵐張開雙臂，試探性將手中的匕首扔出，鏗鏘兩聲，被黑刀檔在兩足前。趁這個空檔，料著九嵐剛將武器擲出，那人又爆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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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鏗鏘兩聲，九嵐又摸出兩把匕首格檔住黑刃，拉扯片刻，一個轉身抽離想讓那人失去平衡，掌間的匕首順勢朝腰間刺去。只見那人沒有中招，迅速穩住身子，輕易劃飛九嵐的匕首，這一刀掠過九嵐眼珠，不得已再兩個空翻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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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手下留情，主子的人頭我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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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便吧。」撥掉身上的灰塵，九嵐故作輕鬆，實則謀劃下一步的行動，那柄黑刀太過礙眼，若想戰勝他，必先卸武。她拍拍腰間，又是兩把匕首在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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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給他攻擊的距離，九嵐遠遠擲出兩把匕首，卻離目標偏離的老遠，插在那人身旁的樹幹上。化雨輕把扇搖，他知道這場比試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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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陷入樹幹那一刻，兩發金屬碰撞傳來，兩道匕首飛向那人，他不急不慢地用黑刀甩開，卻發現自己左右兩側也有匕首飛來，他架開左方避過右方，又有兩道匕首正中飛來，黑刀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圓圈，將兩把匕首擊落，插在自己前方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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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蟲小技！」那人大喝，轉起黑刀朝九嵐的方向奔去，九嵐仍在持續扔匕首，卻無一避免被格擋彈開的命運，整條道路插滿九嵐擊空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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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迅猛突刺如森林裡的獅王，九嵐一個翻身躍至他身後，又擲出兩發匕首，那人卻向背後長眼睛似的，回劍將所有匕首擊反向九嵐飛去，九嵐在空中無處避開，靠著自己的本事接下這兩把飛刀，不花多少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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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畏畏縮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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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喘息，九嵐才剛落地，撲面迎來殺意四起的黑光，她架起匕首防禦，怎料那人的刀法又猛又快，一刀將九嵐手上的匕首砍落，還不等九嵐反應，又一刀反手劈開九嵐外衣，接著一刺如猛獸利爪般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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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這個瞬間，九嵐閃身抽出腰間最後的匕首朝那人右腕剮去，逼迫那人吃痛將黑刀鬆手，但黑刃的鋒芒仍舊劃開九嵐左手一道十來公分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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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疼痛，虎眸指向那人心窩一刺，刀刃埋入肉體的感覺傳來，卻僅是刺中那人的左手臂，被吸入肌肉夾緊，隨手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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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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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方都失去武器的瞬間，那人右手擒住九嵐的左腕，身形佔了相當大的優勢。他左手拍開九嵐防禦的右臂，朝著胸脯就是一掌重擊，九嵐悶哼一聲，鮮血從口中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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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擅長接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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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看得有點發楞，他想起九嵐昨晚對他說的一字一句，自己或許真在這當下把她坑過，然後把自己坑殺。他將折扇收起，逝去額間的汗珠，腦袋飛速轉動著自己該怎麼幫忙九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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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九嵐可是十二伏魔，這點傷痛在所難免。她迅速用雙腿夾住那隻粗壯的左手，一個翻身借力反將那人重重摔向地面，藉著他鬆手的瞬間拉開距離。她撕開自己的褲管，大腿上捆著的囊袋裡還有十來把匕首，毫不猶豫摸出四把投射過去，怎料那人恰好拾起落地附近的黑刀全部掃下，抹掉一把鬍子上的泥塵，然後死神索命般朝九嵐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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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黑刀正中劈下，猶如獅王的血盆大口，九嵐自知力氣不敵，又中了一掌無力規避，索性頭一撇，左手揪住那人持刀手腕降低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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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鮮血四濺，化雨看到九嵐閉起眼睛，面部扭曲成皺，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那刀疼痛，顧不著這麼多拉開自己的弩就要幫忙，箭頭對準，他卻看到九嵐嘴角洋溢著笑容，緩緩張開眼睛，化雨見過那個眼神，那是頂級掠食者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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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沒有想像中深。九嵐腦袋飛速運轉著，蹲伏下來撕開另外一腿的褲管，黑刀抽離她的左肩口。她摸出一把匕首向上射去，那人反射後仰規避，九嵐迅速朝著左右樹叢擲出兩把匕首，那飛刀纏上地板一路死去的匕首末梢，以一種不自然的運動軌跡朝那人後背飛來。算準時機，九嵐起身一躍，過程中朝那人正前方及左右方各射出一柄匕首，而後躍翻至那人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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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掃開眼前兩柄匕首，右手不禁一疼，一隻匕首自左方飛速刺入他的手腕，而他竟然沒有察覺。他知道背後還有兩發匕首朝自己飛來，一個下腰想要躲避，怎料卻落入九嵐欲伏好的陷阱裡，九嵐在空中接住自己向上投擲的匕首朝他再發，他拚命揮刀抵禦，那匕首在下落的過程中居然與後方飛回的匕首相纏，在空中翻轉兩圈，繞開那人抵禦的揮刀刺中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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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滴落，九嵐優雅的身姿在空中接回右方歸來的匕首，在他身後落地的同時，匕首已抵在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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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是三秒間的事情，那人還沒反應過來，他應當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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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說的，結束了。」九嵐呼吸急促，他的左身已經染滿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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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沒有說話，九嵐又將刀背按得更緊，冰涼直接貼上那人的肉皮。「是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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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聞聲，收起緊貼的刀刃，長吁一口氣後倒坐在那人身後，所幸自己的命還留著。那人也拔出胸前刺入兩把匕首，饒有興趣的打量、撫摸、按壓，他遇過無數使暗器的俠客，沒有一位能擲出這種變幻莫測的迴旋路徑，指不定藏了某些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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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化雨取出紗布上前關切，肩上那一口子不算太大，卻不斷湧出鮮血。「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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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礙事吧。」擦去嘴角的血漬，九嵐也有些不確定傷勢。突來刷地一聲，化雨撕開她胸前大片衣襟，她反射性壓住胸脯，要不是疼痛在身，還會請化雨吃個拳頭。「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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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化雨的動作快過思考，直到瞥見九嵐一領底下的棉布纏胸才回神過來。他給九嵐看手中的紗布，擠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包……包紮！師祖說人體與機甲大同小異，簡單的刀傷我能處理！也算給妳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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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九嵐回應一個稱不上友善的笑容，眼珠子撇呀撇的讓化雨注意身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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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原來是位女俠！」那人意識到尷尬的氛圍，連忙出聲圓場，將手中打量已久的匕首遞給九嵐。「女俠真功夫，我抽刀客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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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可記得我們的賭約？去幫我從樹下的竹簍的底層拿件布匹。」化雨現在氣焰風光，只怕那人賴帳。「然後你也到這邊坐著，我給你包紮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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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客？」九嵐有些遲疑，這個名號身在江湖不可能不聽聞。「傳聞抽刀客

俠義當鋒、瀟灑絕倫、一諾千金，而且英俊氣慨。只憑一刀行走江湖，刀法迅猛如雷、力重如山。與劍客鬼劍生並列，有『使劍當使鬼劍生，揮刀當揮抽刀客。』之稱，你當真是抽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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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都是虛名，如今還是女俠技高一籌！」抽刀從竹簍裡翻出一條棉布匹交付九嵐手中，然後聽話地像一隻被馴服的小狗盤坐在化雨身邊。「我抽刀客閱遍江湖，捉拿無數要犯。還未有一人鏢法如姑娘般凌厲奪命，不知閣下是哪位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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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兜裡不是有懸賞單嗎？賞錢最多的那個。」化雨將布匹蓋著九嵐胸前，拿出剪子剪開她肩上的衣料，隨後進行簡單的包紮，仍不忘記饞嘴說上幾句長長威風的狂言。他可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命差點被自己的賭沒了，還連帶九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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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抽刀客從兜裡掏出一整疊懸賞單，最後鎖定在一幅女子畫像，賞金足足有五十萬兩金子。「那是十二伏魔當中的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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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九嵐有氣無力地應聲，化雨畢竟是搞機甲的，手法粗暴讓她有些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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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僅憑一人之力盪平皇城六寨，將寨主一門老小全手刃於刀下！替皇城百姓除暴安良，鏢局時時順暢，山匪至今不敢造次的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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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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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關華松潛入血隱堂，三刀擊斃堂主，六刀覆滅整個血隱堂。僅靠一人之力使江湖上盛名一時的暗殺組織傾刻灰飛湮滅的那個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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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沒這麼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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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南華揚之變，當著集結判匪十萬人的面，連續七天一天一個叛匪首領，無論叛匪如何加防守衛，來去自如視衛兵於無物、取人頭如三餐的十二伏魔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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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有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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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北令峽之役，玄蝗軍南師犯我疆土，皇城禁軍持守三個月不振，在快抵禦不住時，穿梭敵軍陣線、殺翻敵軍營帳、行刺敵軍統帥終結戰事的那個十二伏魔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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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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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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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九嵐打斷抽刀客鞭炮似地連株炸響，「是，都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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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妳有這麼多功績。」化雨纏繞最後一圈紗布，然後將布頭藏進去收緊。不愧是做機甲的，美觀還是把握十分，連自己都忍不住讚嘆自己的手藝。「包紮完畢，換抽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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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真是女人？」抽刀客的嘴巴已經掉到脖子下，拿著畫像來回比對，不僅有同樣的琥珀雙瞳，纖細的平月淡眉，水靈的眼睛跟杏核似的，睫毛長得老長，口鼻雖然端正英氣，但完完全全是女人的五官！只是沒有胭脂紅潤，頭髮及肩，不細看還真不會想到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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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拍我一掌了，還感覺不出來？」九嵐不免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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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提，抽刀客腦中回放當初那一掌，當時只顧勝負，並不記得有什麼感覺，但看著眼前九嵐白皙的皮膚，雖傷痕不少，但也不是他這種糙漢肌膚。「我還以為這懸賞單搞錯了！傲虎怎麼可能背叛十二伏魔成為朝廷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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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就要問我們的書生大人。」九嵐披著檔衣綿布，沿路收拾自己亂擲一地的匕首，走至樹下竹簍翻找成衣，給自己換上一件全新襯衣。當初為了應急買的，絲質，完全能作為一個顯赫世家的書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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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百絲脈的弟子。」化雨褪下抽刀客的外衣，抽刀客是肋間中刀，包紮起來需裹住整個胸腔，比較麻煩。「那一夜，是九嵐拚死護著我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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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客沉默不語，拉開百絲異人的畫像，下面寫著劫匪頭目幾行小字，他一聲不發將其撕碎。「百絲脈的事……兄臺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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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化雨，如你所見，我們兩人被十二伏魔列為首要欽犯，我們需要一點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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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計劃？我挨這刀就為了這個？」九嵐背起竹簍，她已經換好全新布衣，也收拾完這一帶她們打鬥的痕跡，動作飛速完全不像個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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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鬥，我相信他的刀法舉世無雙，能將你傷成這樣，對戰十二伏魔也未必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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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要復仇！」九嵐大吼，見兩人有些嚇著，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也沒有要與十二伏魔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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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欺騙自己！」顧不上九嵐剛傷的肩膀，化雨一把抓住九嵐的衣領，被九嵐本能反手拍開。「妳到底追求什麼而來救我！妳嘴上口口聲聲不復仇，全是因為妳自己的悔恨！妳放不下三姑娘的事！自以為拋開一切就能活得逍遙自在，活在十二伏魔的追獵之下妳真的自由嗎？妳只是痛恨自己的軟弱！所以期望透過救贖來向稚嫩不成熟的自己復仇！好讓妳當個大俠！像三姑娘期望的那樣！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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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到三姑娘，九嵐態勢軟弱下來，眼神中閃爍著一絲惆悵。她轉身收起自己最無助的一面，甩下一句話，毅然朝著驛站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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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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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第一次見識到九嵐如此無助的樣子，回想起昨夜述說回憶的字字句句，也許九嵐都是懷著那樣的表情傾訴，或許自己言詞有些過頭，看著九嵐離去的背影，化雨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情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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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抽刀客見氣氛古怪，清嗓引起化雨注意，他身上的紗布才纏過兩圈，化雨就起身與九嵐對峙。「我好像不適合插話，要不紗布就別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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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讓你見笑了。」化雨頂著不好意思的表情，回到抽刀客身後繼續纏著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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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啊……雨哥……」